标语：我的2008

　　这一站天后

　　□文 高昱

　　许久没有见到她了。

　　日日穿行于地下，听上去是很魔幻的感觉。2008年，在这个城市中举办的奥运会，让很多人有了这样的经历，一位名叫王梦恕的工程院院士还写文章呼吁，21世纪是人类开发利用地下空间的大发展的年代，利用地下空间，可以把国土扩大数倍，他预计到21世纪末，地球上将有1/3的人口工作、生活在地下空间。

　　是的，这样的地下世界仿佛是地上生活的DNA克隆出的产物。但他们不知道，生活在地下，生活已经变了。

　　这是令人着迷的交通工具，它能给予整体上的确定感和安全感——从四惠东到复兴门，30分钟；一线倒环线，5—8分钟；复兴门到阜成门，3分钟?任何行走者都清晰地知道自己到达目的地的时间，不用担心有超出自己控制范围的阻碍;如果你愿意，从离开地面到重新回到地面的过程，完全可以作为一个固定起始终止时间、固定起始终止地点的不变量，直接归入生活的“任务完成项”。

　　大部分时候，我们带着这样的地上思维走进地下，像不用动脑子进行辨别和判断的机器人，进站、等车、上车、坐车、下车、换车、出站?低着头，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外面的天空越来越蓝，我们却在车厢与站台上徘徊等待，在漫长的隧洞中沉默相对。无数的人擦肩而过，却活象是单属于你一个人的地铁，一个人的城市。走过的人他从不说出来。

　　但这不是“生活在地下”的全部。看过吕克贝松的《地下铁》，就会觉察那其实是一个奇妙的世界，每天匆忙过往的人流中，你总能发现一些新奇有趣的人，和一些新奇有趣的事情。即使无法领悟那些在善恶之间浮沉的人，你也可以看到宛如迷宫的昏暗地下，生命从未停止挣扎与热爱。

　　地下世界，是与现实密切相连却又有所不同的空间，就像介乎于水泥笼子里的现实世界和没有人知道你是一条狗的虚拟人生的中间介质。陌生人有机会面对面共度一段旅程，你将遇到各种各样的同类或异类者，在赶路的时候你不需要以忽略路上的风景为代价；你想休息的时候，可以闭上眼睛屏蔽外界的一切，如果需要温暖，你可以对面前的任何一个人微笑。你可以让自己生活在真空里，也可以生活在人群中。

　　你看，你总是有的选择。不管怎么选择，都不用担心失去和后悔，因为随时可以从这一刻重新开始。生活在地下，给了我们最可宝贵的开放与包容。即使是凭借那擦肩而过的力量，都足以让我们猜想幸福的形状。这不正是我们在都市森林中失去而又分外渴求的吗？

　　那个齐耳短发的乘务员，好几个月没有出现在阜成门地铁站台了。下地铁的甬道墙壁上，一张北京地铁24小时热线电话的宣传画上似乎是她。带着耳麦，小眼睛温婉地笑着，仿佛在说：

　　“欢迎来到地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