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守翠的丈夫付前统和张方述的妹妹、儿子,在张家兄弟俩凑钱盖的新房前 蔡霞 林洁 摄 |
本报记者 林洁 蔡霞
通 讯 员 张毅涛 杨伟光
当日,两兄弟一个举刀劫人,一个跪地救母。异常矛盾的景象,震惊世人。
本报今日独家推出广州警方的千里调查、开县临江镇的医疗救助现状,解读“三元里闹市劫持人质”一案。
要处罚,更加要挽救——
警方调查张家境况
紧紧盯着屏幕,看着录像中的妈妈在病床上举了举手,已在看守所呆了8天的张方述死死地抿着嘴,泪流满面。
4月30日,张方述说,自己一直烦躁的心终于踏实了。
而他最没有想到的是,广州警方居然会为了一个犯罪的人,从那么远的地方拍摄他母亲住院的情景回来,只是为了让他知道:世界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黑暗。
在案发后第三天,广州市公安局白云区分局刑警大队的陈志健、洪晖和三元里派出所的指导员顾正林就出发去重庆开县调查取证。
当天晚上9时许,三名民警冒雨赶到开县临江镇,很快就掌握了张家兄弟的基本情况:没有前科,随母改嫁,在家时表现本分,到广东打工后很少回家。最重要的是,三名民警了解到,他们的母亲确实在住院。就在4月20日,张家兄弟的母亲谢守翠到高粱地里喷农药,本身有高血压的她摔了一跤,倒在田埂上,昏迷不醒。
女民警洪晖说,那是一位很典型的农村母亲,“挺苍老的,长期干农活,皮肤晒得很黑”。三名出差的民警,看到他们母亲的情形,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1800元。女民警洪晖见到张方述的儿子辉辉,还忍不住买了一些零食给他,逗得辉辉一直对她笑。
当民警们了解到谢守翠病情比较稳定时,觉得可以让张家兄弟也了解一下,这两兄弟自从进了看守所,虽然对审讯都算配合,可情绪不稳定,很暴躁,对自己错误认识不深,总担心“没有钱了,母亲没有人管了”。
最直观的当然是录像。
随后也去到开县走访的白云区公安分局副局长黄小勇就很明确,犯了法当然要受到法律的制裁,“但除了处罚,更要挽救”。警方的考虑是,要让张家兄弟切实地感受到社会并没有放弃他们,让他们更好地认识自己的错误。
于是,转入重庆三峡中心医院治疗的谢守翠,在4月的最后一天以这样一个特殊的方式,呈现在已被羁押的两个儿子面前。
而这时候,这两个儿子终于有了不能“侍母于病床”的苦痛。弟弟张方均,一边掉泪一边反复说:“妈妈,我错了!我们犯罪了……”
开县的新农合和稻草援助基金对农民有实在帮助
出外打工多年
不知家乡医疗有改善
张方述说:我没听过农村合作医疗,更没听说过稻草援助基金。
他不知道,他们家有一本新型农村合作医疗证,他的母亲在临江镇中心卫生院的费用,有65%的补偿,4天的医药总费用为2141.5元,减免了金额1265.23元,到了重庆三峡中心医院,可以补偿30%;他也不知道,镇里还送上临时救助款2500元。
连续三年,重庆开县临江镇安乐村七组的组长(当地人叫称“社长”)付前海,都会挨家挨户地去收新兴农村合作医疗(简称“新农合”)的“年费”,之前是10元,现在是20元。
这位参加过越战的老兵,对新农合的政策“滚瓜烂熟”:如果住院,在镇上能返还60%(明确数是65%),县一级能补偿50%,县以上的还可以报30%。而谢守翠送到临江镇中心卫生院的时候,就是付前海交的押金2500元。他是谢守翠丈夫付前统的二哥,张家兄弟的二伯。
“那兄弟俩不懂事,以后再不能做那样的事了。”付前海说。
农村医疗有了实在盼头
重庆开县临江镇安乐村七组有500多人,最近住院的有两家,除了谢守翠,还有一名被狗咬伤的农妇。
从付家越过几块田埂,就来到了谭家。从东莞赶回家的谭述西、谭述宣兄弟,一脸悲戚。4月26日,他们的母亲去帮邻居插秧,被狗咬了左脚踝,当日就住进了临江镇中心卫生院,可三天后还是因为狂犬病过世了。
谭家兄弟已到东莞打工多年,母亲一人在家带着9岁的孙女过活。直到清理遗物,他们才发现有一本新农合证,还一直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至今也没有去要求补偿部分医疗费用。问他们安乐卫生室(村民们凭证拿药的地方)在哪,他们也一脸茫然。
据安乐村村长李辉灿介绍,整个安乐村的青壮年基本上都在外打工,以广东居多。这些青壮年脱离农村事务很久,很多情况都不了解。张方述说过,从一开始到广东打工,他曾10年没有回家,可他知道,每一年的春节前,母亲都会到镇上的车站一等再等,盼儿能归。
张方述跟记者说过,“我们那个农村不是太讲理的地方”,但对一些政策却一问三不知。
在李辉灿看来,自从2006年推行新农合政策以来,“因病致贫”的状况改善了“不只一点点”。就以安乐村为例,住院补偿最多的能拿回三万元,符合条件申请大病救助的,一年还可以拿到2000-2500元,“基本上能维持看病费用”。
当然,李辉灿并不讳言,“应付不过来的,还是以借债为主”。但三年来,因病负债最重的一农户叫钱良芝,患有癌症,一共欠下了4万多元的债。“但相对于前些年,负债情况已经大大减轻,至少有盼头”。
各镇稻草基金可当日救急
找到临江镇“稻草援助基金”理事会会长,也就是临江镇的父母官镇长周国安时,他正陷入前来寻求“救助”的人群里。
一等就是快三个小时,看着他说得口干舌燥,一刻没有停歇。不少都是因病而来。
翻开周国安4月份和5月份走访群众的民情日志,困难群众的病痛与伤情占了很大一部分。“雷必群,小孩遇车祸,救助1000元;刘家权,孙儿被烫伤,救助300元……”而救助款的来源,五花八门。
临安镇是开县最大的一个镇,有10万人。周国安很实在地说,谢守翠的家庭情况其实不算最困难的,有两儿一女在广东打工。
“稻草援助基金”发源于重庆巴南区界石镇,该镇在2005年将50个企事业单位和110多名群众捐资的40多万元成立基金。取名“稻草”,就是意指基层党委、政府要在群众受困的第一时间将救助送到,仿佛一个人在最危急最窘迫的时刻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这个基金甚至提出了“当日救助”的原则。这根“稻草”在短短的运作中就显现了旺盛的生命力,据介绍,临安镇在2008年通过社会各界、机关干部筹集了6万多元,加上国家的一部分补助凑成10万元,将“稻草援助基金”建立起来。
林洁、蔡霞、张毅涛、杨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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