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城得失
老北京:地球表面最伟大的个体工程
北京现存的明清古城,是在元大都的基础上发展演变而来的。完整的古城面貌,基本保持到上世纪50年代初期。
1267年,忽必烈营建元大都,历二十余载而成。此前,中国城市在北宋年间经历了一场变革——废除了战国以来封闭的里坊制,拆除坊墙,沿街兴办商业,形成了《清明上河图》描绘的繁华都市景象。
元大都就以这样的方式从平地上建起,城内设50坊,以南北等距离的胡同横贯街坊,直通两侧的干道。东西向的胡同长700多米,南北间隔70多米。横向排列的胡同以居住为主,闹中取静;纵向排列的街道以商业为主,车水马龙。
高密度的方格路网,提供了大量的临街面,增加商业与就业机会,提高土地利用价值。道理很简单,路网密度高,“金角”、“银边”多,商机也多,就业也多。1949年,北京62.5平方公里的老城区能够供养130万人口,就有这种路网的贡献。
又有密度又舒适是全世界城市规划的最高追求,老北京的四合院做到了这一点。一个胡同,连排过去,都是四合院,没有空隙,没有土地的浪费。
老北京给了如此多的人生活的机会,看似非常拥挤。但只要你关上四合院院门,便会回归到一种私密的空间。夏天四合院里基本上不用开空调,院子里的树就是最天然的节能系统。
美国规划学家亨瑞•S•丘吉尔以现代建筑观点对北京古城评论道:北京的城市设计“像古代铜器一样,俨然有序和巧为构图”,“整个北京城的平面设计匀称而明朗是世界奇观之一”,“北京是三维空间的设计,高大的宫殿、塔、城门所有的布局都具有明确的效果”,“金光闪烁的琉璃瓦在单层普通民居灰暗的屋顶上闪烁”,“大街坊为交通干道所围合,使得住房成为不受交通干扰的独立天地,方格网框架内具有无限的变化”。
登景山俯瞰,可以清晰地看见北京古城之内的四合院民居充满韵律,这些已存在700多年的居住院落青砖灰瓦、绿枝出墙,连成层层叠叠的绿海;城市中央,一条南北7.8公里长的中轴线,纵贯正阳门、天安门、紫禁城、鼓楼、钟楼等大型建筑,以金、红二色为主调,与四合院灰与绿营造的安谧,构成强烈的视觉反差。
“人类在地球表面上最伟大的个体工程,也许就是北京城了。”美国著名城市规划学家埃德蒙•培根在《城市设计》一书中对北京发出这样的礼赞。
巴西利亚:“十字架灵感”
早在1891年,巴西宪法就决定在内地建都,解决人口集中于沿海,而内地资源远未得到开发的问题。但真正的行动则是在1956年由新当选的总统库贝切克下令后开始实施。他决定在内地的一片荒地建设新首都,定名为巴西利亚。
1957年3月巴西利亚进行了总体规划的方案竞赛,规划师西奥•科斯塔的“飞鸟”形方案胜出。与此同时,总统又亲自任命了奥斯卡•尼迈耶为城市总规划师。整个城市的主要建筑设计几乎都出自他之手。
科斯塔从十字架上得到灵感。十字是将两条主要干线交叉在一起,因为要符合巴西利亚的地形,就把其中的一条变成弯弯的弧线,十字架就变成一架大飞机的形状。总统府、议会、最高法院环绕三权广场,各占北西南三个方向,20多个部委的火柴盒式大楼有十几层高,以统一的建筑风格沿干线公路两侧而立,这些行政机构的建筑看上去像飞机的机头。机身由EXAO车站大道和绿地组成,左右两边为南北机翼,由商业区和住宅区组成。南北翼有许多方方正正像豆腐块似的住宅区,两个“豆腐块”之间就有一个商业区。所有街道没有名字,只用3个字母和3个数字来区分,如SQS307,前面2个字母是地区简称,最后1个字母指南北方向。
巴西利亚建成后,受到高度赞赏,也遭到猛烈批评。最多的批评指向这个城市以汽车为本,尺度巨大。国会大厦两侧的马路各有7条线的双向车道,中间隔着宽阔的安全岛(确切说是广场)直通“机尾”的州际公路,可算是世界上最宽的马路。尼迈耶自己都说,巴西利亚的三权广场,只有在相当距离之外看过去,才能取得最佳视觉效果。
新老巴黎的城市演绎
对于老巴黎来说,有几个名字是绕不过去的,他们是奥斯曼、拿破仑三世、柯布西耶和蓬皮杜。
奥斯曼是法兰西第二帝国(1852年—1870年)皇帝拿破仑三世任命的塞纳区行政长官,直接统辖巴黎。奥斯曼把拿破仑三世的巴黎改造蓝图变为了现实。在奥斯曼手中,老巴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再一次拆除城墙,建造新的环城路,在古城区里开出许多宽阔笔直的大道,建造了大量五六层的楼房,巴黎的摇篮——西堤岛也被大部分拆除重建。在拿破仑三世支持下,奥斯曼毫无阻碍地圈占被改造地区的小商业用地,几乎推倒了巴黎所有的居住区,把工人社区逐往郊区。城市的多样性被迅速肢解,大量简单就业的机会被毁为瓦砾,社区矛盾迅速激化。
1925年,巴黎再次面临奥斯曼式的改造。一位名叫柯布西耶的法国建筑师提出了一个巴黎市中心区规划建设方案,建议拆除那些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保留价值的建筑,腾出空地来修建高层塔式办公楼和住宅楼。
虽然柯布西耶的方案后来未获实施,但蓬皮杜任法国总统期间(1969年—1974年)却亲手制定了一个与柯布西耶方案极其相似的计划,打算在巴黎市中心建设几条百米宽的放射线,甚至想把圣马丁运河填平了建高速公路。令巴黎人庆幸的是,改造工程开始没几年,1974年,蓬皮杜逝世,改建工程寿也终正寝。蓬皮杜的逝世使“巴黎得救了”。
奥斯曼改造后的巴黎,今天得以留存,恐怕要归功于1958年着手一项计划,将高楼密集的商务中心区,放在古城之外的拉德方斯建设。1965年,巴黎政府制定了“大巴黎规划”,计划在巴黎郊区发展一系列新城,疏解中心区功能。
钢铁巨人芝加哥
芝加哥有一个起核心作用的内城——“圈”。这里高楼林立,和纽约曼哈顿同为世界现代城市“中央商务区CBD”的典型。在它的北、西、南,散布着远近不等的郊区——住宅区。四面八方的人,每天像蚂蚁似的乘火车或汽车进城上班,傍晚又匆匆离去。
1871年,已成为美国中部大城市的芝加哥毁于一场大火。大火后的城市复兴出现了向10层以上冲刺的芝加哥建筑学派。这一时期在建筑设计领域英雄辈出。
美国摩天楼之父杰尼,善于把刚出现的新技术用于设计,先后采用了铁、钢、电梯、中央采暖等,使建筑物不仅突破了10层,还解决了防火的问题。提出“形式追随功用”的现代主义建筑教父沙里文设计的摩天楼结构简洁,挺拔有力,像一个直立的巨人。最终奠定现代主义统治地位的是从德国移民美国的密斯。密斯创造的“钢+玻璃”的建筑,在美国,然后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作为“国际风格”风行世界,后来演变成为千篇一律的“火柴盒”。
当人们面对芝加哥这一钢铁巨人时,常常对这座人类创造的庞然大物感到迷惑。在这里,人创造了城市,涌向城市,却又被城市驱赶出来,或逃避城市。
房地产经济这只无形的“手”,既操纵市场,也控制城市,形成了美国一些大城市所特有的“闹市中心——郊区住宅——小汽车交通”的模式,尽管像卡蓬这样的流氓霸王已被扳倒(电影《铁面无私》),内城(到晚上被称为“鬼城”)的社会秩序仍让人心惊。而这种蚂蚁般地上下班,在能源消耗、环境污染方面所付出的代价也是惊人的。然而,这只无形的“手”也控制着许多发展中国家的城市,并且被认为是“现代化、国际化”的标准模式。
(资料摘编/《财经国家周刊》记者 李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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