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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2日，唐家岭村街道上挂满了各种动迁标语。本报记者 郭铁流
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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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营业员在商店门口做起了十字绣。即便贴上了甩卖的广告，也没有招来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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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岭村突然新增的监控探头让村民老赵很不习惯，“说不出来的别扭”。之前为拆迁方案四处奔走的村民也“消停”了。
从3月底拆迁安置房奠基开始，唐家岭地区整体改造全面启动已过了60天，“忐忑不安”、“一头雾水”，村民们如此总结这些日子里所发生的事情。至于那些“签字”通过拆迁方案的村民代表，则成了全村的“公敌”。
与四十多天全部拆完的“大望京奇迹”相比，唐家岭村的腾退改造刚启动即遭到村民质疑。对此，专家认为，在腾退改造过程中确保信息透明、沟通顺畅，才能顺利推进北京城乡一体化。
空荡的“蚁巢” 5月29日中午，周末的唐家岭村已没有了往日的喧嚣。
主街上行人寥寥，尽管店铺“大让利、大甩卖”，仍无法招徕顾客。饭店厨子们聚在房后聊天，说“下个月就撤了”。车站也不挤了，365路的售票员举起大半杯水说，“以前跑一个班得喝见底儿，嗓子还冒烟。”
一两个月前，这里还人山人海。出门跟赶集一样，车挤得像沙丁鱼罐头，饭点儿吃顿麻辣烫也得排大队。
如今，白天村里除了做生意的租户，很难见到村民。只有当夜幕降临，他们才三五成群地聚在五六层高的小楼前，话题自然离不开拆迁以及备受村民争议的腾退方案。他们认为，补偿的面积不够、金额也少，这还能被高票通过？
最后，在一片埋怨和叹气声中，大家各自散去。家家户户的灯亮了，然后灭了。
而在唐家岭村西北方向，村民安置房已奠基了2个月，即将全面动工。
代表“被签字” 哪怕只在街面上站一会儿，村民代表刘燕也会觉得抬不起头来，以往关系不错的村民见着她就埋怨，有的干脆破口大骂。就连她的丈夫出门，也被人戳脊梁骨。
一纸腾退改造方案，让唐家岭村的村民代表和村民站到了对立面。村民觉得补偿不合适，却被村民代表签字做了主。“越补越少，签这样的方案，还能不被骂？”
刘燕愧疚背后，更多是委屈———她明明是反对方案的。
草案一稿征求意见时，刘燕就不同意。4月中旬，坐在村委会领导对面，刘燕说了一堆不好听的话，比如补偿少、应先拆村子周边违建等。那时，宅基地1：1置换安置房，被腾退房屋一层每平米补偿2500元至3000元，二层房屋每平米补偿800元，未加盖二层的平房也可按照二层补偿。按期拆迁的最高奖励30万元。
4月底，村委会工作人员到部分代表家“串门”，告知了草案二稿内容。刘燕听说，二稿的拆迁奖励涨至每个门牌号50万元，置换后每户人均面积应达65平方米，不足的可以3600元/平方米的价格额外购买。但搬迁补偿变成了每平米3000元，二层及二层以上房屋未被提及。“我还是不同意。”刘燕想，或许还会再修改。
但“五一”过后，风云突变。
来自西北旺镇政府的消息，5月7日至9日，唐家岭村村民代表“高票”通过了腾退方案。
说起自己签字表决的经过，刘燕觉得特别窝囊，相比之下，村委会手段“太狠了”。
刘燕并不知道，“方案初稿未通过”经媒体报道后，曾让西北旺镇觉得很棘手。该镇主办的《唐家岭地区整体改造》专刊提到，该负面言论将影响村民情绪和唐家岭改造。海淀区内部人士评价，由于唐家岭是重点村中的重点，其改造不顺利将给北京所有重点村改造带来不利影响。
西北旺镇政府随即表态：唐家岭村5月启动腾退的计划不会改变。
5月7日，唐家岭村在一家度假村分两批召集约30名村民代表开会。
代表江海说，村领导宣读了草案二稿，要求代表签字，目的是“同意腾退工作组入户”，代表们在一个没有方案全文的本子上签了字。
“签字”的消息很快传回了村里，当代表散会回家时，迎接他们的是村民的臭骂，“还有人到家门口来骂”，江海说。都骂什么？刘燕觉得实在难听，“学不出来”。
刘燕是最后一批表决的村民，“是全体大会，让我带上泳衣”。她说，每年村委会都会安排村民代表旅游，最远去过100多公里外的河北易县。
但这次显然不是旅游。
有村民给记者打电话，但刘燕认为“报道改变不了什么”。她记得，凤凰卫视曾播出一期反映唐家岭“蚁族”生活条件差的节目，很快，村里再收不到这个台了，原有的频道现在每周一、二和四播西北旺镇新闻，其余四天均无信号。
虽然遭到家人的集体反对，刘燕还是去了会场，同车的还有其他10个村民代表。开会时，村委会分头做工作，又有村民代表同意了，看着剩下的最后几名代表，刘燕明白，她手中的表决权已经成了一张废票，于是也签了字。
村民“被代表”
接下来的几天，唐家岭村的每条胡同里都充满了火药味，一点就能着。
村民代表不但被村民骂，有的回家还挨了家人的骂。江海向来串门的村民解释，自己签字前被告知是表决同意工作组入户。“他哪儿有权力代表村民表决”，江海的妻子在一旁替丈夫着急。
在唐家岭村，村民代表都被称为“片儿长”，每人联系着十余户村民。“五六十岁，字不认识几个，能代表谁？”村民王华说，村民代表也就传达下村委会的通知、协助村里人口普查，其作用最多就是个“二传手”。大多数村民有事从来不找代表，直接上大队，“找他们也没用”。
“确实没什么权力”。刘燕承认，当了好几年“片长儿”，自己干的多是跑腿吆喝的事儿，每年能领400元补贴。能记起来的表决次数很少，也就年底看大队账本要签字表决，但也是“走走过场”，“支出经常是比收入多，我们提，也没人搭理。”
所以，当唐家岭村如何腾退“这样顶天的大事”被村民代表闪电通过时，村民们觉得很荒唐。
签字后，又羞又气的刘燕几天都没在村里露面，心烦得睡不着觉。直到5月15日，她才睡了一个踏实的午觉，当天，她和另外十多个村民代表，在村民和镇长对话的现场向村民鞠躬道歉。
5月15日一大早，就有相熟的代表来找刘燕，提议去村委会要求领导说明签字实情。但当时村委会不见领导，闻讯赶来的村民将气撒在代表身上，“都骂我们，像开批斗会”。刘燕等十多个村民代表随后当场向村民鞠躬道歉，有村民开始鼓掌叫好。
“讨说法”乱局 代表们鞠躬道歉的时候，也有村民没有鼓掌。村民王华不接受这样的道歉：“不管怎么说，如果不是他们签字，也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5月12日的一条新闻，让王华至今耿耿于怀。当天，数十家媒体发布消息称：唐家岭村腾退改造方案获村民代表高票通过。电视里一遍遍播放着方案内容———宅基地1：1置换安置房、拆迁奖励30万、置换后人均面积50平米，而补偿款等关键指标只有参考政策，并无实数。
“高票通过”的字眼刺激了村民。他们不明白，绝大多数村民都不接受的方案，怎么就被通过了，“还高票！”王华说，看到新闻前，没有人向她传达过方案，更没有代表征询过她的意见。
在村民郑玉眼里，原本一场可能很漫长的拆迁拉锯战“突然死亡”了。
草案一稿出炉后，郑玉就经常在村里溜达，搜集村民的意见。在多数代表对初稿表示反对后，郑玉和村民都觉得，拆迁或许还很遥远。5月初，村东南三街的一栋楼房还在进行装修。
村民代表的闪电“倒戈”，让村民措手不及。除了骂代表，他们还决定要“讨说法”，“将腾退方案推翻”。
代表们所说的“骗签”还有另一层含义，刘燕和江海都提到，与签字前宣读的方案相比，最后公布方案的最高拆迁奖励由每个门牌号50万元变为每院落30万元，人均安置面积标准也由65平米降为了50平米。
本报记者
傅沙沙
(责任编辑：杨建)
来源：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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