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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块盐碱地

来源:解放军报
2010年07月06日06:56
  著名作家冯骥才的小说《炮打双灯》中,开头这样写道:“都说静海县西南那边,地里不是土,全是火药面子。把那干结在地皮上白花花的火硝刮下来,掺上硫黄木岩,就是炸药。再加上盐碱,土里的火性太大、太强、太壮,庄稼不生,野草长不到三寸就枯死……”这段文字我记忆很深,参军入伍离开家已有20年,关于盐碱地的记忆碎片时常闪烁在脑海。按冯骥才说的静海县西南那边,从地图上顺着找下来,就到我们那儿了。尽管小说中说的不是我们那儿的事,但这段描写和我们那儿的情况几乎是一样的。盐碱地拿不住苗,麦子长不过一尺高,麦穗太小如苍蝇脑袋。这话虽有些夸张,连麦种都收不回来却也是事实。

  小时候,每当读到诸如我家乡的土地肥得流油,开满了油菜花或一眼望不到头的麦浪等等类似的文字时,我都要在脑袋里转悠大半天,眼前才幻化出那美丽的画面,嘴里甚至都要流出哈喇子了。那时在作文中,说我有多么热爱这块盐碱地,真不是心里话。直到今天,常有人拿我个子矮开玩笑说:一看就知道小时候经常挨饿,没发起来。还有人针对我说话嗓门大性子急说:一定是小时候炸药吃多了。我心里好生纳闷,这些人以前不认识我,又不是我们那儿的人,也没有去过我们家,怎么这么熟悉小时候我们那儿的情况呢?真是好一双慧眼。

  小孩子嘴馋可能是天生的,也可能是身体发育的本能需要。小的时候能吃到白面饽饽就是天大的高兴事,天天盼着家里来亲戚或是跟着家长走亲戚,这样就可以吃到白面饽饽了。来走亲戚的人在胳膊弯里挎个篮子,篮子上盖块红布,里面有白面饽饽,每个上面还都点着红点。去走亲戚也是这样。白生生的大饽饽还没有吃到嘴,看着就馋得不行,肚子里比平时都咕噜得厉害,那胃好像都要急得跳出来了,想吃的欲望忍无可忍。迫不及待地想伸手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点着红点点的白面饽饽,但脚和手都没有做动作,因为我知道母亲用烧火棍打在屁股上的滋味不好受。

  村里很多人都去讨饭了,到外县去讨饭。这一讨饭还讨出了个名堂。每次到一家去讨饭,主人总要问一句:“要饭的,是哪里的?”讨饭的人不好意思但又心存感激地答道:“献县的,奶奶。”时间长了,心里不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答话也不再胆怯了。回答主人问话时,就成了“献县的奶奶”。同样还是这几个字,前后的变化只是中间的逗号没有了,仅是一个符号的差别,既讨得了吃食,还占了人家的便宜。“献县的奶奶”在一段时间内声名远播。听说也有其他地方讨饭的冒充“献县的奶奶”。在浩浩荡荡的讨饭大军里,有一个不起眼的男孩子。讨饭并没有因为他小,正在长身体,就得到更多一些能填饱肚子的食物,反倒差点成了恶狗的腹中物。“奶奶,给口吃的吧,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大娘啊,看有没多余的,给口吃的吧”,不管母亲教他多少遍,这孩子死活喊不出来,却向母亲喊道:“我不讨饭了,我要回村里上学呢。”后来,男孩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他成了我们那盐碱地里走出的第一个大学生,而且是名牌大学生。他是盐碱地上所有孩子的榜样,是所有家长教育孩子的样板。再后来,盐碱地上先后走出许多中专生、大专生、本科生。村小学的老师说:“别看咱这盐碱地不拿苗,却为国家培养出好多好苗苗,这就叫穷则思变。”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过了好多年。父亲雇收割机把地里的小麦收到家里,一麻袋一麻袋,堆在院子里,像小山一样,再也不愁吃白面饽饽了。父辈们用他们血管里的执著,改造了盐碱地,盐碱都长到了父亲的头发里,也压弯了他的腰背。往日的记忆在父亲的脑子里,多得装不下,刻得脸上也都是岁月的痕迹,伴随着父亲的一生,也伴随着我的人生。
(责任编辑:Newsh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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