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狐2011新视角高峰论坛三：盛世与审丑(实录)

　　主持人于威：您说的跟下午孙立平先生说的一句话特别符合，他说我们这个社会有了很多的发展但是没有进步。快感不能变成快乐。除了文化之外，也有很多的地方都是，这就牵扯到另外一个问题，我们现在可以为审丑正名，我们都认为凤姐是一个可爱的姑娘，她勇敢自信，她只是做了自己愿意做的事情，我们也跟着快乐、娱乐了。是不是确实说明中国人缺少美？

　　张鸣：凤姐是一个成功者，当人不要脸可以挣钱的时候，但是如果公然把不要脸展示出来是需要勇气的。等于我们把这个事情弄颠倒了，本来不应该这样，但是她这样了，她获得了她要的东西。我不能说赞美。是不是别人都可以跟着这种呢？

　　朱大可：这个题目应该改成文化的榜样。凤姐不是文化，她只是一个被推出来的人，我们应该理解她、同情她。我也理解张鸣教授的忧虑。

　　主持人于威：我们真的不再需要美了吗？我们文化里面最可贵的一点就是中国文化的传统。过去四大发明我们不说，其他的贡献里面最突出的一点就是精致性。现在我们的日子过得很糙，大家都糙着活着、说着、骂着。所有的这些东西精致性确实从我们的生活中丧失了。胡老师一直给我的感觉，就是您是一个很精致的男人。

　　胡泳：精致的问题张颐武教授回答更好。我不太同意朱大可的看法。

　　因为凤姐背后其实是有某些商业利益的。我们知道中国互联网上第一个网络红人是芙蓉姐姐，她当时崛起的时候代表着这个社会中一些很向上的力量。但是到凤姐这个地方，我认为中国互联网已经完成了完美的堕落。这个堕落有芙蓉姐姐和凤姐当中的不同，也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各种有组织的力量进入互联网。在这个过程中可能你不能简单的把某个人在网上的活动单纯的视为他个人的活动，因为这背后有很多各种各样的商业利益在推动这个东西。包括有一个著名的足球评论员说到央视的某记者和足球队的主教练，在博客里写到这样的东西，最后这女的告了两次都被驳回，法院判定这种案子，如果你关注隐私权，这是一个特别的案子。这个案子严重的忽略女性在这个社会中应有的尊严、人格。这里面可能不简单是某个名人之间的争斗，有更复杂的事情在里面。

　　今天中国互联网上发生的很多现象都不能简单作为一个自发的现象来看待，后面有更复杂的作用。在这个过程中很多人达到一个程度，今天为什么要谈审丑，很核心的一个东西就是全中国丧失了羞耻感。因为我们把一些非常不能够见阳光的东西堂而皇之的在阳光下大晒特晒，并且引以为豪，晒的人不以为耻，看的人不以为怪。这个社会没有羞耻感，这个社会的很多精英没有羞耻感。

　　如果视耻为无耻的话，那就是国耻。把应该遮羞的东西当做旗帜在头上挥来挥去，希望赢得喝采。

　　张颐武：大家在审丑里面获得了很多乐趣，获得了很多好玩的东西，但是我觉得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其实你会发现互联网一个很强烈的变化，它的变化就是我们大家会发现，我们第一次感受到了匿名的快乐。潜水在里面的时候你会发现人性里面原来就有的东西表达出来没有风险。你在你的社区、朋友里面表达要考虑是否得体，你忽然发现在匿名大众面前做的时候反而变得理所当然。这个时候你发现你去审丑既然没有审核伤害性、没有任何负担，对于人来说那是大快的。全世界现在都发现了这一块，不是只有我们这里有这个问题，全世界都有这个趋势。这个趋势为什么会出现，跟全球环境的变化，全球都进入了一个令人觉得可笑的盛世。第一次会发现，温饱对于中产阶级和全球来说，现在多数人的温饱没有问题，有一句话叫做吃饱了撑的。他会有很多莫名其妙的乐趣出现，他会发现表达力没有羞耻感，没有羞耻感又不会带来风险，不会带来社会关注的时候，你会发现这个时候永远没有底线。它的风险在于，你第一个出来，厉害，靠大家围观出来了。第二个说我只有更这样才会被大家关注。这是一个怪象，但是又是一个现实的常态。所谓后现代就是这样千奇百怪。每个人都有可能成功。在这十五分钟里面你表现自己，十五分钟以后神马都是浮云。这个时候你会发现一方面是审美与审丑的变化，另一方面还是觉得他丑。只是大家觉得这个丑可以拿来作为一个好玩的事情开心。你会发现网上一个最奇怪的情况就是又骂又看。从芙蓉姐姐开始到现在网上最给力的事情都是，一边狂欢，一边为自己的狂欢表示不屑。这个时候你会发现你自己也有像凤姐的一面，只是大家不愿意或者不能、不可能表达出来。

　　这个时候你看到凤姐把我们内心里面那个小小的、在大众之间献丑自己的荒唐性表现出来。所以凤姐不仅仅是她自己，她其实也是我们人生心理阴暗部分的表征。我们审丑的时候，你会发现你方唱罢我登场。他们乱七八糟，你要想开一点，就看出来一个规律性。当然不能够放弃你的批判、你的反思，你的研究，这样的话你会发现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好玩。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