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是世界上海岛最多的国家之一,拥有近300万平方公里的海洋国土,然而这相当于中国1/3陆地面积的海洋国土近一半存在着争议,海域被分割、岛礁被占领、资源被剥夺的情况比较普遍。中国的八个海洋邻国,都有着各自不同程度的无理要求。
“我就比划,那是我们的国旗啊,结果他们立马给我一大嘴巴。船上两个国旗,一个被扔到了海里,另一个被收起来,放在装鱼的箱子里。”——“辽丹渔23979”船员原夕文
被朝鲜关押13天后,28名中国船员,终于回家了。
“我要晒晒太阳。”“辽丹渔23979”的船长朱闯已经17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但在船靠港后,他没有去吃香喷喷的饺子,只是呆呆地坐在甲板上。相比17个小时的饥饿,13天不见阳光的日子更让人难以忍受。
鱼腥味,汗咸味,尿骚味……从他们的身上飘出来。“10个人被关在不到4平方米的小舱里,吃喝拉撒都在里面,就有一条细细的门缝透着点气,能不难受吗?”大副朱凯说。过度的恐惧,已让这位年过三旬的汉子再也不想出海捕鱼。
但所有船员不得不在一份写着“饮食、健康均有保障”的说明上签字画押,否则朝方不会释放他们。“全速往回开啊,就怕后面又追来”。直到2012年5月21日早晨6点半,船靠到大连码头后,他们才相信,那噩梦一样的经历终于过去了。[详细]
这就是关押中国渔民的小船舱,不足4平方米,平常它都是用来放垃圾和杂物的。
灾难始于5月8日凌晨4点半。黑暗中,朱闯刚指挥着9个船员把网下到海里,船员原夕文掏出手机看看时间,估算着多久后可以拉网,大副朱凯则和几个船员准备回舱里,补一个回笼觉。
“突然,有人拿棒子狠狠地打了我一下。”原夕文一个踉跄,手机掉到了海里,他回头看,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刚回到舱里的朱凯还没来得及脱鞋,就被人用枪托打着出来。
这时,他们才发现,船上站着十多个穿着黄色救生衣,拿着枪的朝鲜士兵。
“扇大嘴巴,用拳头打,用枪托子打,用棒子打。走慢了打,说话也打。”朝鲜士兵一上船,就比划着把所有船员往堆积杂物的小舱里赶,并把所有通讯设备没收或关闭。
据“辽丹渔23536”的船长韩强回忆,雷达显示,当时有近140条中国渔船在同一海域作业,“有大连的、东港的,还有山东的,每年这个时节,中国的渔船都会赶往这里,拉小鱿鱼。”
如此之多的同胞,加上“这个地方是中国领海”的判断,让韩强并没有把朱闯发出的最后一条信息——“朝鲜军舰来抓船了”——当回事。所以,在5月8日13时,距朱闯的船被抓8个半小时后,韩强的船和“辽丹渔23528”一起被抓,被拖过东经124度,开往茫茫的朝鲜领海。
东经124度,是中国渔民长期以来认为的中朝海洋边界线。但据一位长期研究朝鲜的学者介绍,中朝边境长期以来都是比较模糊的,在官方的所有文件中都查不到具体数据,东经124度只是一个内部约定。“之所以存在是否越界的争议,就是因为中朝边界线处在保密状态,一般老百姓并不清楚”。
“这次中国渔民被抓,在媒体报道以后才得到重视。”该学者介绍说,其实,每年都有中国渔民被抓的事,甚至在2010年6月,朝鲜士兵在边境开枪打死3个中国人。发生这种情况,很多时候是私了。
“我们应该是第一个没有交钱,就被放回来的。”韩强回忆。当朝鲜士兵确认船主不会交赎金后,告诉他,“你们不交钱,中国人不友好”。[详细]
图为韩国海警抓口中国渔船。中国东海、黄海的专属经济区,不仅面临着传统作业渔场的减缩,还存在着中朝韩三国之间在管理制度和执法措施上的差异。
船靠到朝鲜的焦岛后,原夕文被两个朝鲜士兵押了出来,用枪指着桅杆上的国旗,比划着让他上去取。
“我就比划,那是我们的国旗啊,结果他们立马给我一大嘴巴。船上两个国旗,一个被扔到了海里,另一个被收起来,放在装鱼的箱子里。”
而据“辽丹渔23528”的厨师王立宏讲,他们船上的国旗扯下来后,被当成了抹布。
被扣押后的第三天,船长朱闯被朝鲜士兵逼着在一份文件上签字画押,“上面是中文,意思就是说我们过界了,他们是在朝鲜的领海正常检查。”这一天朱闯拒绝签字画押,被打了一顿后塞回小舱里。
第四天,朱闯又被压了出来,“那些朝鲜士兵打我嘴巴,用木头棒子打,我还是没有签。”
第五天,朱闯再一次被逼签字,他签了。因为“实在没招了”。
这种屈辱让渔民们想起那个红色年代——“毛主席时代我们出海,船上都配着枪,甚至还有机枪、冲锋枪,那时候哪发生过这种事!”一位叫秦昌海(化名)的船主激动地说,他是毛的拥趸。小时候每逢父亲出海回来,他都会帮着扛枪。
二十世纪50年代到70年代末,中国实行全民皆兵政策。渔民出海都配有武器,远洋捕捞的船队甚至配有机关炮、迫击炮和火箭筒,每次出海都是以公社为基本单位,几个公社联合作战,几百艘甚至上千艘船一起出海。
而在休渔期,渔民们就搞军事训练。南海的民兵组织甚至成为防御国民党反攻,防止美国、菲律宾、南越、马来亚、印尼等船只进入中国海域的有效力量之一。
到了1980年代,国家对外政策发生转变,提出“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渔民的自卫武器也就被收缴了。
“后来,渔船被扣的事情就慢慢多起来了,就因为他们手里都有枪,咱老百姓啥都没”。如今,秦昌海会时不时回忆自己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时的故事。
“如果在这个事件上,没有一个严肃处理,今后这种事情会经常出现。”上述要求匿名的朝鲜问题专家认为,朝鲜国内的宣传教育让他们一直认为,自己是除美国、俄罗斯外的世界第三大国。“朝鲜人现在认为中国软弱,随便你怎么欺负”。[详细]
三艘中国渔船被拖入朝鲜海域后,船上的中国国旗就被逼取了下来,辽丹渔23979的两个国旗一个被扔入大海,一个被放在装渔的箱子里。辽丹渔23528的国旗则被当做了抹布。
“船上的东西全没有了。”5月18日下午,被扣押的韩强给朝鲜士兵比划,借口头晕要拿药,来到操作室,打开“北斗”——这是船上的通讯系统,发了这条短信给船主张德昌。
“只有短短20秒,但是我最害怕的时候,时刻怕当兵的跟上来。”
17时41分,心急如焚的张德昌收到了韩强用北斗发来的短信。这也是外交部发布朝方消息,称已有部分被扣船只返回的第二天。为了等船,他已经两天没有睡觉了。
“我以为船已经放了,就不间断地和那边联系。”张德昌的十多条短信,终于引起了朝鲜士兵的注意。
他们找来韩强,问是不是他发的。“三个当官的问我,我就承认了。他们打了我一拳后就再没打,好像是说两国政府已经开始交涉了。”
据三位船主估算,仅每条船的装备损失就有30多万,这还不包括这段时间每天两三万的成本费。
财产受损还有船员们。“我的衣服、袜子、腰带、鞋,甚至内裤都被拿走了”;“我的钥匙都被扯下来,把钥匙扣拿走了”;“我的牙膏、洗发膏、洗衣粉、牙刷也都没了……”
5月20日被释放前夕,船员们还被朝鲜士兵逼着,把船上能动的重物全部搬下了船。
“这就是‘三光政策’,衣服拿光,吃的拿光,渔具汽油拿光。韩国好点,他们不打人,也不动我们的东西,比较讲证据。”出海十多年的黄熔(化名)如今也做了船长,他曾被朝鲜和韩国分别抓过。在他看来,这两个国家最大的不同就是,韩国虽然也有执法粗鲁的时候,但毕竟依法行事,“朝鲜就像土匪和强盗”。
按照《中韩渔业协定》规定,中国渔船要进入韩国的专属经济区作业——那里曾是中国渔民作业的“黄金渔场”——都要申请韩国水域捕捞证。
“前几年,国内资源比较好,政府要做工作才有渔船申请入韩捕鱼资格。”可这几年,中国境内渔业资源日渐匮乏,再加上底播区(承包海面后,在海底养海参等)面积越来越大,渔民能作业的海域越来越少,申请入韩捕鱼的人就多了起来。“20万办一个,都不能办得到。咱杏树屯四百多条船,今年好像一条都没办上。”
黄熔曾被韩国抓了两次,原因都是他虽然办了证,但瞒报了已捕获鱼的数量,或网眼太小,不合格。“韩国人上来后,就拿相机啪啪地拍照,留证据,然后根据船上鱼的数量、船长等人的家庭收入等,罚款。”“被韩国抓了,就是判刑也过得可以,他们吃得好,不打人,进去的时候多少斤,出来还得是那个体重,只能多不能少。”
“被朝鲜抓了,每天能有顿白米粥吃就很不错了。”90年代初,黄熔的渔船第一次被朝鲜抓,“当时罚了4万元钱,还要了50个胶皮车轱辘、50桶油漆。船上的东西也都被扫光了。”
“朝鲜不会去查卫星定位,他们早把航海记录全删除了。”据韩强说,朝鲜士兵登船后,就删除了所有航海记录,并把北斗等定位系统切断。如今,他们也不知道能有什么物证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详细]
韩强,“辽丹渔23536”的船长,在28个人中,他挨打最多,因朝方每次都让他给船主打电话要钱,每次都要打他。当朝方得知船主不会交赎金后,对他说“你们不交钱,中国不友好。”
所以,渔民们担心的一个核心问题是海洋归属的问题。正因为对边境的争夺,给他们带来了巨大风险。
“现在都来争咱们中国的地方,这是什么事儿?那菲律宾欺负咱,这朝鲜也欺负咱。”这是记者在见到张德昌的岳母后,她说的第三句话。
在大连市杏树屯,这个祖祖辈辈以渔业为主的地方,与当地人闲聊,他们总能说到中菲在黄岩岛对峙的事情上去。“4月8号,菲律宾抓咱的渔民,5月8号,朝鲜抓咱的渔民,他们是不是商量好的?”“咱们部队就不能去打一仗,收回来吗?”
中国是世界上海岛最多的国家之一,拥有近300万平方公里的海洋国土,然而这相当于中国1/3陆地面积的海洋国土,近一半存在着争议。“海域被分割、岛礁被占领、资源被剥夺的情况比较普遍。”国防大学的孟祥青教授介绍,中国的八个海洋邻国,都有着各自不同程度的无理要求。
“我们在自己的海上捕鱼,朝鲜凭啥抓咱?我就要坚持到底,不交赎金。”渔船回来了,张德昌的说话也硬气了起来。然而在过去的13天中,张德昌、孙财辉和所有船员的家人简直是度日如年,被扣押的“辽丹渔23528”的船主甚至因精神失常住进了医院。
“我要是遇到这事,就跳海了。”50多岁的老孙养着两条船,事发时,它们幸运地逃脱了。“要有人出三百多万买我这船,我就卖了,现在是一年不如一年,干一年亏一年。”他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2006年的前后,老孙曾通过一些渠道,办到了去朝鲜东海岸捕渔的证,“东海岸的朝鲜人给两块钱的烟,他们都抽得香。西边靠近咱丹东的这边,给5块钱的都不行,就要咱们10块钱的烟。”
“朝鲜国内的物价是没怎么变动过,但他们知道咱中国富了啊,这钱就要的越来越多了。”从1990年代初的三四万元,到如今动辄三四十万的开价,朝鲜给中国渔船开的赎金价位越来越高,“三光政策”也延续至今。
“另一个让渔民们担忧的背景是:属于中国内海的渤海,环境污染引起渔业功能退化,诸如石油钻井平台等海洋工程正冲击着海水养殖业。东海、黄海的专属经济区,不仅面临着传统作业渔场的减缩,还存在着中朝韩三国之间在管理制度和执法措施上的差异。
而在钓鱼岛周边的海域,长期被日本人干预,在南海又常被菲律宾、越南等国骚扰。据农业部南海区渔政局不完全统计,从1989年到2010年,南海邻国抓扣我国渔民事件达380多起,其中25名渔民被打死或失踪,800多名渔民被判刑。
“大国当为渔民谋。”有评论认为,“面对渔业纠纷,中国政府应当及时介入,确保我国渔民的经济利益、人身安全不受侵犯和威胁。”
而对于这些已经回家的渔民来说,一个最现实的问题就是钱。“我最希望我们的损失朝鲜能赔偿。”韩强说。他撇过头去,目光盯着大海。[详细]
图为菲律宾海军持枪抓捕中国渔民。据农业部南海区渔政局不完全统计,从1989年到2010年,南海邻国抓扣我国渔民事件达380多起,其中25名渔民被打死或失踪,800多名渔民被判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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