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节是去欢乐谷还是颐和园?当住在南锣鼓巷的11岁女孩华思雨和小伙伴这样讨论时,五环外的废品村里,孩子们却普遍表现出对节日的漠然,同岁女孩霍芮甚至从没想过,儿童节应该特别庆祝。废品堆里长大的孩子,将来会如何回忆他们的童年?[详细]
“希望爸爸妈妈能陪我玩一天,但他们太忙了,不敢说。”
“没想过儿童节怎么过,老师会给我们买吃的。”
“想去学英语,因为妈妈会陪我去,平时她老忙,没时间跟我说话。”
“希望变成公主,有漂亮的房间”
……
距离天安门城楼20公里的北五环外,“废品村”正在拆迁中逐渐消失,今年“六一”,将成为很多孩子在这里度过的最后一个儿童节。
“废品村”全称东小口废品回收集散地,占地数十亩,曾经是北京最大的废品回收市场,登上过美国《时代》周刊,报道将其当作中国经济的晴雨表之一。
从2003年起,三万多名怀揣“北京梦”的淘金者来到这里,不少人真的成了百万富翁、千万富翁。
他们在堆积如山的废品堆旁生下孩子,却无暇悉心照料,多数孩子只是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生长着,超生、黑户是普遍问题,自卑和孤独等心理问题也如影随形。[详细]
32岁的黄琴直到第三胎才生下儿子,得知孩子性别的那一刻,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5月28日下午4点,村里的两所打工子弟学校开始陆续放学,她早早侯在学校门口。“有的家里生四个呢!”她用轻松的语气,叙述着自己的幸运。
村里墙头上,随处可见“生男娃秘药”的小广告。
中国严格的计划生育政策在这个村庄里几乎失效生育2个和3个孩子的家庭占据主流,至少要有一个男孩。“多子多福”是家长们对此做出的解释。
为了躲避罚款,超生的孩子多数没有户口,“黑户”是他们来到世上的第一个身份。“等办身份证的时候再说”,黄琴打算,等到孩子初中毕业时,再托老家亲戚想办法,“(大伙)都这么办”。
有孩子至死都没有等来一纸户口,据北京《法制晚报》报道,上周五村里溺亡一名14岁少年,知情人士透露,孩子属于超生,“只能管上帝去要户口了”。
“女主内,男主外”的中国传统,在废品村里得到了很好的保存。这里的分工很明确,男人在外联系业务,女人在家干点分拣废品的轻巧活儿,或者专职照看孩子,闲余时搓搓麻将。
但对于麻将桌上的女人来说,有时候牌局比孩子重要,“十几天没开火做过饭了”,一位年轻妈妈向记者坦承,自己经常玩麻将忘了时间,好在孩子胃口小,晚上随便吃点零食就能饱。
3岁的小女孩小雨,希望记者为她和妈妈拍摄一张合影,“妈妈,妈妈”,她站在门口,小脑袋透过重重人影,冲最里面反复喊着,但牌桌上始终没有人回应。
小女孩眼中的期待,渐渐暗了下来,麻将和牌的声音,充溢着整座院子,夕阳中,她瘦小的身子显得越发孤独。[详细]
村里人讲究多子多福,生个儿子,是女人对家庭的重要责任。[详细]
“他们真的很孤独”,大学生志愿者张威曾经在村里志愿服务近一年,他清晰记得孩子们见到自己时,高兴得有些夸张的表情。
即使没有拆迁,废品村的流动性也很大,孩子长大后陆续被送回老家上学,或早早进入社会,参加工作,还有很多孩子,随着父母的搬离,不知去向。
最近几个月的变动尤为明显,“教室都空了”,村里振华学校的老师感慨,昔日坐得满满的十几间教室空出了好几间,散乱摆放的课桌表面,已经积起薄灰。
11岁的霍芮正在为此而郁闷,5月29日下午,她用两把椅子绑住跳绳独自玩着,脸上没有一丝高兴的表情,“好朋友搬走了”,道出原因时,她白净的眼角微微发红。
她最好的朋友是住在隔壁院子的丁宁,昨天刚搬家,“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她停下来,有些呆滞地望着隔壁空荡荡的院子。
“感觉记忆中断了”,对于这种缺失,从废品村走出去的20岁大学生周华感触更深,他在电话里告诉记者,寒暑假回到村里时,他总会觉得失落,儿时的玩伴早就失去了联系。
经过近十年的发展,废品村俨然成为一个独立于北京的小世界——在这里生活的河南人是本地人的十几倍,河南话取代普通话,成为通用语言。
这里一度是北京最大的废品回收集散地,诞生了不少百万富翁,甚至千万富翁,2008年,美国《时代》周刊以这里为样本,报道金融危机下的中国。
对于村子之外的“首都”,村里人还是觉得陌生,甚至敬畏。黄琴几年前已经买车,但很少开进城,尽管银行存款早过百万,她还是羡慕城里工作的白领,“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城里人”。
自卑和隔阂在潜移默化中传染给孩子,“我家太破了!”爱穿裙子的6岁女孩小鑫语喊道,她不太愿意邀请小伙伴来家里玩,在家看电视是她最喜欢的事情。
小鑫语的家是货场角落不足10平米的小平房,昏暗、简陋,白天进屋都需要开灯,床上堆满了被子和衣物。即使身家数百万,废品村的老板们多数会选择这样的蜗居,以便于照料生意。开宝马、奥迪的男人,则会在货场附近搭上简易车棚。
担心被司机或其他乘客嫌脏,有孩子连公交车都不愿意坐,废品村几乎就是他们的全部世界。[详细]
爱漂亮的小鑫语性格乖巧,回家后多是安静地坐着看电视。[详细]
在这个世界里,儿童节被定义为仅仅与学校有关的节日“六一”当天,部分班级会给孩子们发放零食,而出了校门,这将只是无比普通的一天。
“没时间”,几乎所有家长都摇摇头,表示不可能给孩子过节,很多孩子对“儿童节”的概念也很漠然长到11岁,霍芮从来没有想过,儿童节应该特别庆祝一下。
基于这样的事实,儿童节当天正常上课,成为村里民办学校的惯例。
而在14公里外的南锣鼓巷,老北京人早早把儿童节的安排搬上日程社区居委会公布了活动方案,邀请所有13岁以下的孩子参加。
“六一”当天下午,社区将放映露天电影《喜羊羊与灰太狼》,还有悉心准备的抽奖环节,所有孩子都会有奖品,“希望孩子们轻松快乐地过节”,策划者姬艳钏介绍。
“我来负责通知小伙伴吧!”29日下午,11岁的华思雨跑到居委会,笑嘻嘻地自告奋勇着,这个胡同里长大的小女孩性格开朗,出现时总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儿童节正好是一位小伙伴的生日,“陪她好好过生日”成了小思雨最大的心愿,她们提前排练了节目,计划在社区演出。根据惯例,跑出租的爸爸会休息一天,和理发师妈妈一起,带她出去游玩,“每年都出去,欢乐谷、青年湖公园、植物园……”
废品村的孩子也向往首都的这些美丽景点,10岁的张恩凯希望去动物园看猩猩,8岁的徐瑞琪希望“爸爸妈妈陪我玩一天,去哪里都行”,但,这些心愿都被孩子们藏在了心底,父母忙碌的身影让他们不忍开口。
“我家每天到了晚上就有好多人”,徐瑞琪说,爸爸妈妈开着小饭店,平时总是很忙,连跟他说话的时间都很少。[详细]
小思雨家不算富裕,一家三口和两头宠物狗挤在约南锣鼓巷一处约20平米的小平房里,但每天有父母的陪伴,她觉得很幸福。[详细]
废品村的多数孩子有着类似的命运轨迹:废品堆旁出生、打工子弟学校上学、转学回老家或留在北京上职高。
进入公办学校念书,是很多孩子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
据北京市教委5月7日发布的“2012年义务教育阶段入学工作意见”,非京籍学生在京借读需具备父母暂住证、父母居住证明等“五证”,经居住地街道办或乡镇政府审核确认,才可到区县教委确定的学校联系就读。
“一般家庭都做不到”,黄琴称,村里多数孩子被送进老乡办的打工子弟学校,“交钱就能上”。
随着废品村的拆迁,新一轮命运颠簸在孩子们面前缓缓展开。有的跟随父母去了六环外,在废品伴随下继续生活,有的已经被送回老家,成为留守儿童。
打工子弟的未来在何方?不少NGO组织、专家学者都在关注这个话题。根据《京华时报》等媒体的公开报道,2009年,我国已经有2000万流动儿童,北京就有50多万,受户籍制度的限制等原因,他们享受不到和城市儿童同样的教育、医疗等基本公共服务。
好消息在儿童节前传出,5月28日,北京多家媒体刊发报道称,今年9月,北京首个公办打工子弟学校将对外招生,预计能容纳1500名学生,小学、初中教师全部由教委委派。
但在废品村里,忙于生计的人们多数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详细]
年幼的孩子在废品堆里淘着小玩具,他们将来能否接受更好质量的教育,开启新的人生?家长们心里也没底。[详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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