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史上的今天　6月20日

　　●1933年　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在张家口召开的第一次代表大会上确定了同盟军纲领和抗日具体方案。

　　●1936年　中共中央发出致国民党二中全会书。要求国民党立即停止进攻红军和苏区，呼吁南京政府将军队开进华北、内蒙对日作战。

　　●1940年　法国屈从日本政府要求，关闭滇越铁路，禁止物资输入中国。

　　●1941年　朱德表扬三五九旅大生产。

　　六天以上的战役他打过一百零八次，曾有一次就干掉十二个日本兵。

　　他曾有过抗日的辉煌，在鞋面里藏火柴，烧毁日军长治机场；也曾有过美好的回忆，抗战时期邂逅过一位美丽的日本女护士；但也有过一生的噩梦，在日军监狱被折磨了七天……“我身上现在还留着六处伤疤，心里埋着仇恨啊！”

　　让我们聆听渭南今年86岁的战斗英雄朱纪富，一个曾杀敌无数的老八路讲述的抗战故事……

　　人物档案

　　朱纪富

　　朱纪富，1919年6月16日出生于家乡———甘肃省武都地区文县石基坝村。

　　1940年7月，朱纪富参加八路军，被编入刚刚完成整编的第129师新1旅1团2营6连。当时，129师在师长刘伯承、政委邓小平的指挥下，取得了磁武涉林战役的胜利。后参加了百团大战及抗日反扫荡斗争。

　　从1949年因伤离开部队，朱纪富先后在甘肃平凉担任西北第三荣军院中队长，陕西华阴革命军人荣军院院长和甘肃武都地区公路总段副段长，1960年返回陕西渭南岳母家，在官底乡高家村落户至今。

　　在渭南市临渭区官底乡高家村，问起朱纪富，知道的人并不多，但一说起是打过日本鬼子的老八路，无论大人小孩，都会告诉你“知道知道”，并热情地要为你带路。

　　“那可是个好人啊，谁有困难他都会帮忙。”

　　“六天以上的战役我打过一百零八次，有一次就搞掉12个日本兵。”记者见到朱纪富老人时，家里正盖新房，临时租住在邻居家里。朱老听说记者来采访他，从屋里迎出来，腿脚已经蹒跚，须发皆白，满口牙齿脱落已尽，一脸和善的笑容。

　　杀敌无数的战斗英雄，就是眼前这位和善的老人吗？

　　埋在心底的痛　父被砍四肢扔进江中

　　朱纪富，1919年6月16日出生，家乡在甘肃省武都地区文县石基坝村，南边与四川广元接界，白水江从村旁流过，依山傍水，是一个美丽的地方。朱纪富一家四口，父亲、母亲、弟弟，过着清贫而和睦的日子。

　　“父亲是个善良的人。那年家里困难，缺粮食，父亲背些土产到四川南平换大米。返回的路上遇到一队长征到此地的红军队伍，红军当时不熟悉地形，就叫父亲给带路，父亲把红军从南平带到了毛儿盖，红军为了感谢他，给了他10块大洋。回到家后，父亲就向村上的人说红军对老百姓怎样好，纪律怎样严明。这事让村里的保长知道后，就向县城的国民党告了密。”

　　“那一天，家里突然来了十几个国民党宪兵，进了门就大喊大叫，说父亲是红军的探子。一个国民党小头目还踢了父亲一脚，说父亲煽动蛊惑人心，父亲不承认，他们就把父亲捆起来拉到白水江边。江边有一棵大树，他们就把父亲吊到大树上，父亲的胳膊被绳子拉得直直的，脸上不停地淌汗。他们还不停地用棍子打父亲，我和弟弟被母亲抱住躲在人群里。父亲始终不承认是红军的探子，他们就用大刀砍掉父亲的一只胳膊，血就从父亲的身上不断冒出来，地上很快淌了血红的一摊。母亲怕我和弟弟哭出声，就用手紧紧捂住我们的嘴……”

　　那年朱纪富才16岁，父亲被活活砍掉四肢后，扔进了白水江。提起这段往事，朱老泪水纵横，情绪有些控制不住。

　　“父亲被杀害后，母亲带着我和弟弟无法生活，就给保长家喂猪。有一次，保长家的猪死了，硬说是母亲把猪害死的，就把母亲活活打死在猪圈里。母亲死时，弟弟九岁，为了养活弟弟，我就给大地主李长寿家放羊。”

　　被抓了壮丁　干妈带我投奔八路军

　　1939年，20岁的朱纪富被国民党抓了壮丁，一路离开家乡，从文县经武都、略阳，到宝鸡，整整走了五天。到宝鸡后，又转乘火车一直来到潼关。到潼关的时候，抓来得1500多壮丁只剩下500多人。

　　这一队人在潼关下了火车后，又坐船过了黄河，到山西洪洞县整编队伍，开始训练。“我们就住在当地的老百姓家，平时训练很苦，我年龄小动作做不好，常常被当官的用板子打，打得手连筷子也拿不住。房东老两口很疼惜我，回来就问我吃，问我累，时间长了，知道我是没爹没娘的苦孩子，就认我做了干儿子。

　　朱纪富后来知道，房东老两口都是八路军地下联络员，他们住的地方就是八路军秘密交通站。熟悉后，干爹干妈就和朱纪富私下里讲八路军的事情，还鼓动他加入八路军。朱纪富动了投奔八路军的念头，他暗地里做了其他人的工作，最后，在一个繁星闪烁的夜晚，干妈带着朱纪富和其他七个士兵，一起投奔了八路军。

　　干妈带着我们悄悄地出了城，我记得那天晚上天真黑，天上的星星繁得就像树上的果子，一闪一闪。我心里很兴奋，能听见心在胸膛里扑通扑通地跳。干妈把我们送到后，又连夜要赶回去，临走时，她拉着我的手说：“娃啊，跟着八路军，好好打日本鬼子！”

　　除夕夜偷袭　用菜刀抹死12个鬼子

　　1940年7月，朱纪富参加八路军，被编入刚刚完成整编的129师新1旅1团2营6连。当时，129师在师长刘伯承、政委邓小平的指挥下，取得了磁武涉林战役的胜利，在1940年6月7日，八路军第129师根据中共中央北方局黎城会议建军方针进行整编，撤销了晋冀豫边区游击纵队，成立太行军区，由第129师兼军区。军区部队组建后，即参加百团大战及抗日“反扫荡”斗争。

　　从1941年年初，太行军区所属部队在当地群众的配合下先后参加了邢沙永战役和进行了“反扫荡”、“反蚕食”、“反治安强化运动”等抗日武装斗争。

　　朱纪富在战斗中不断成长，一年以后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战士。“1941年，刚好是农历腊月三十，我们摸准了晋城的日本宪兵队都在准备过年，警哨会松一些，我们就准备年三十晚上偷袭。天黑下来后，营长杜成功带着几十个战士就出发。营长和我走在前面探路，到宪兵营外，就看见只有一个哨兵在灯下晃悠。我悄悄地摸上去，从背后猛的一下扑过去，一只手捂住哨兵的嘴巴，另一只胳膊夹住他的脖子使劲一拧就搞掉了。”

　　“进屋里一看，敌人都睡得正香，我和营长进到灶房里摸出来一把菜刀，挨个儿在他们的脖子来了一刀。这时候，后面的战士也打了进来，没费什么劲，就端掉了日军宪兵队的窝。我一数，被我们用菜刀抹脖子杀死的日本鬼子有12个。到了阎王爷那里，他们都说不清是怎么被杀死的呢。”

　　鞋面里藏火柴　烧毁日军长治机场

　　记者在《长治百年》中，查找到这样一段记载：1942年，新1旅1团一部在地方武装配合下，袭击日军长治飞机场，烧毁飞机3架，汽车14辆，汽油库2座。

　　1942年3月底，朱纪富和其他4个战友被派到长治日军机场做卧底，成功烧毁了三架日军的飞机。那么他们是怎样打入敌人内部的呢？据朱纪富讲，经过商量决定扮成苦力，为了取得日军的信任，他们还临时学了几句日本话，每个人胳膊上系着汪精卫部队的袖章。

　　经过审查，他们5个人都顺利地进入机场做了苦力。“机场里的什么活儿都干，擦飞机，清洗机舱，打扫机场。日本兵的衣服我们也洗，还帮着喂狼狗。都是半人高的狼狗，能咬死人。”

　　做苦力的同时，他们也摸清楚了机场里的布防，并做好了行动的准备。机场周围是一圈两米多高的电网，行动后，如何翻过这道电网撤离，也是他们在行动前需要解决的问题。“4月29日是日本天皇的生日，那一天，机场的日本军官都去了长春参加生日聚会，我们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决定当晚就行动。夜深后，哨兵都休息了，我们简单分了工。我用喷壶装上汽油，把停在停机坪上的三架飞机从机头到机尾都喷了一遍，他们几个人给汽车和日军的营房周围也洒上汽油。为了躲过日军的检查，进机场时我们把火柴缝在鞋面里，洒完汽油后，撕开鞋面取出里面的火柴点着了汽油。机场很快就燃烧起来，火光一下子映红了天空。”

　　按照行动前的计划，朱纪富和另外四个战友抬来准备好的几块木板，在电网上搭起一座简易桥，5个人翻过木板桥，跳出了机场。

　　“我们一口气跑了十几里路，身后传来一阵一阵的爆炸声。等爬上山坡回头望，机场方向火红一片，天空都被照得通红通红的。”

　　“等我们回到部队，受到了首长的表扬，记大功一次，7月1日我光荣地加入了党组织。”

　　最美好的回忆　邂逅日本女护士

　　对朱纪富老人来说，那场战争也留给他一段美好的记忆。朱老给记者说起那段往事，脸上不时绽露出幸福的笑容。

　　那是1943年底，在一场与日军的战斗中，朱纪富被敌机投掷的炸弹炸伤了腿。因为伤势严重，战斗结束后，又被转到战区医院。那是一家国际红十字会医院，院长是位德国人，医院里还有很多日本人。

　　“一位中国的大夫给我检查伤口后说必须截肢，我当时不愿意，我说：‘我还年轻，还要打日本鬼子，截了腿我怎么上战场？’我坚决不愿意截掉，闹得不行，就叫来德国的院长。德国院长仔细地把我腿上的伤检查了一遍，检查完后，他生气地踹了要截我的腿的那位大夫一脚，还凶巴巴地骂那位大夫，他用生硬的中国话对我说，我的伤不要紧，不用截掉腿，让我不要担心。”

　　德国院长亲自给朱纪富做了手术。在住院疗伤的过程中，一位日本女护士闯入了朱纪富的生活。“她的中国名字叫丁玉芹，中等个，胖胖的，头上扎着白布巾。我动手术时她给我输血，还给我擦身上。她性格好，病房里老能听到她的笑声。”

　　这位叫丁玉芹的日本女护士看护了朱纪富三个多月，送饭，喂药，擦洗身体。腿伤渐渐痊愈，女护士还扶着朱纪富到院子里晒晒太阳，没事两个年轻人还说说话。“她的汉语说得很好，最爱说的是她的家乡，说那里有很多樱花，开放时满城都是粉红色。她还说，我是英雄，她最景仰英雄。三个月后，我腿上的伤好了，出院时我把在战场上缴获的一尊小金佛送给了她，她说她要侍候我一辈子，我说部队有纪律，等打完仗再说吧。”

　　“出了医院后就再也没见过，也不知道她回日本了，还是留在了中国。”经过治疗，朱纪富的腿保住了，也使得他又能回到战场上奋勇杀敌，完成一名战士的使命，而那位美丽的日本女护士作为那场战争的一部分，也永远留在了朱纪富的记忆里，常常回想起。

　　醒者的噩梦　在日军监狱的7天生活

　　战争能留给人美好的东西毕竟很少，更多的则是它的残酷和血腥，是醒者的噩梦。“在太原日军监狱里，父亲的脑子受到了些刺激，到现在还经常发作，每一次发作都紧张，恐惧，说不出话，好像做了噩梦一样。”

　　朱纪富当年被关押的日军监狱叫太原俘虏工程队，说是“工程队”，其实就是俘虏集中营。1944年下半年，在一次偷袭敌人军营的战斗中，朱纪富和战友一共20多人被日军俘虏，一辆汽车将他们送到太原俘虏工程队。

　　“一路上不给饭吃，不给水喝。为了防止我们逃跑，还把我们的衣服扒去，用鞭子抽了一顿，才关入囚室里。”

　　据朱纪富回忆，他们当时住的囚室只是几张席子搭成的，一下雨，地上全是水，潮湿难耐。一个囚室里至少囚禁几十人，多者几百人，人挤人，肩碰肩，空气十分污浊。一天吃两顿饭，每顿都是2两玉米粒，橡子面，饭里还掺上沙子。菜通常是烂菜帮子或臭酸菜。由于条件恶劣，吃得太差，经常有人患病，每天都要拉出去三五具尸体，随便抛在荒郊野外，任凭野狗啃。

　　“我进去头一天晚上就被打了一顿，用碗口粗的木棒打，问我是不是八路。疼得受不了，我咬着牙忍着，我不说，他们没办法又把我扔进囚室里。第二天，我们又被拉了出来，就在大院子里，日本兵一起拉出来20多个中国妇女，扒掉了衣服当着我们的面轮着欺负……他们简直是禽兽啊！我还听囚室的人说，日军还经常把俘虏当作活靶子，拉出去让士兵练习刺杀或射击，我当时也很害怕，觉都不敢睡。”

　　曾经参加过这种屠杀的日军士兵月田，在延安日本工农学校学员座谈会上揭露说：“我在太原时，每隔10天，城门外就有这样一次训练。拉去60个俘虏，排成一列，扒去上衣，捆绑起来，让新兵练刺杀。还在俘虏们痛得呀呀叫的时候，就用石头土块活埋了。”

　　在关押的7天里，朱纪富和战友被过过电，钉过竹签，几次被打得死去活来。“里面有个姓张的中国翻译是个好人，他暗地里告诉我，要我什么都不要说，挺一挺就过去了。他还给拷打我们的日本军官说，我们是大大的良民，是为日军服务的。”

　　在弄不清楚朱纪富和战友的身份的情况下，日军将他们送上拉物资的火车运往东北。在火车上，朱纪富和战友成立了党小组，进行了严密的分工，暗中寻找逃跑的机会。当列车行进到石家庄附近时，他们借车速减慢之际，干掉看押的两个日本兵，全部跳下火车成功逃走。

　　铭记历史　战争不可触碰之痛

　　从1949年因伤离开部队，朱纪富先后在甘肃平凉担任西北第三荣军院中队长，陕西华阴革命军人荣军院院长和甘肃武都地区公路总段副段长，1960年返回陕西渭南岳母家，在官底乡高家村落户至今。

　　在官底乡高家村，记者见到的朱纪富已经是一位老态龙钟的老人，记忆时断时续，采访很艰难。每次回忆起战争的经历，朱老都止不住情绪激动，声泪俱下。讲到在太原日军监狱的一段，朱老有三次激动得不能言语，泪水涟涟只是摇头。

　　记者听说，直到现在，朱老还经常到附近的学校里，给学生们讲他打日本鬼子的故事，希望晚辈记住那段历史，好好珍惜今天的和平岁月。本报记者　张小刚

　　背景资料

　　太行军区冬季“反扫荡”作战

　　1941年10月至11月，八路军第129师太行军区部队在山西省黎城、辽县和河北省涉县等地区反击日军扫荡的战役。

　　10月底，日军第36师团2个联队及独立第4混成旅团3个大队共7000余人，对八路军太行军区黎城、涉县、武乡、辽县(今左权)地区发动了捕捉奇袭的扫荡，妄图捕歼八路军总部及第129师机关，摧毁八路军水腰兵工厂设施。31日，日军第36师团4000余人由潞城、襄垣等地出动，连续夜袭涉县赤岸村(第129师司令部驻地)、黎城西井镇(八路军总部一部驻地)等地。

　　11月3日，日军独立混成第4旅团2000余人亦分别由辽县、武乡出动，奔袭大有、贾豁、宋家庄等地。太行区军民对日军扫荡早有准备，加强了游击集团，组成了县、区、村指挥部，实施空室清野。日军扫荡开始即遭到八路军游击集团的麻雀战、地雷战的打击。6日，日军独立混成第4旅团撤至武乡、辽县；第36师团撤至黎城。9日，日军第36师团以奔袭手段，猛犯黎城北之黄崖洞水腰地区。八路军总部特务团凭借有利地形。抗击日军对水腰兵工厂的进攻。

　　经过8昼夜奋战，毙伤日军700余人，战至16日，拆埋设备后主动转移。八路军外线作战部队从侧背、后方打击日军，迫使日军弃尸100余具回撤。日军撤退途中，又遭到设伏于横岭、三十亩、曹庄地区之第385旅3个团，新编第1旅1个团，第386旅第772团等部队的袭击，伤亡500余人。日军于20日连夜撤出黎城逃回潞城。

　　至此，太行区历时22天的反扫荡作战结束，此战，八路军作战62次，共毙伤日军1384人。八路军伤亡396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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