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倒转17年，1988年的深圳可以说离直辖最近。

　　就在那年，一份署名国家体改委的报告落在了中央领导人的桌面上，这份报告与直辖深圳有关。

　　实际上，从1986年开始，深圳要升为直辖市就已经在深圳人之间口耳相传。1988年，这个传闻几乎变成了现实。但在最后关头，传闻终究没有变成决议，它悬在那儿，也悬在深圳人的心里。

　　“过去有关方面曾提出把深圳建成直辖市，但中央认为时机不成熟。”昨天在深圳举行的纪念经济特区成立25周年理论研讨会上，深圳市原市委书记厉有为的一番话表明直辖深圳并非无中生有的梦。厉有为说，但10多年过去了，深圳每1平方公里土地平均产生GDP超过了1.7亿元，如果再给深圳一些土地，“从2000平方公里增加到3000平方公里，对国家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深圳直辖是在什么情况下提出的？直辖对深圳有什么好处？为何直辖从未被提到桌面上？为何每一次提及直辖都会牵动深圳各方面的敏感神经？一连串的问题都回避不了17年前的历史。这个被封尘许久的直辖梦，落上了薄薄的灰尘却不会因此被人淡忘。

　　直辖梦无官方文字记载

　　翻开厚厚的深圳发展史，25年的荣辱与发展跃然纸上。但深圳直辖却从未见诸官方文字资料。“没有文件，也没有文字资料”，1985年－1990年在深圳市委办公厅一秘处工作的李红光说，凡是市委的材料会议都会经秘书处整理安排，但她本人从没有看到过关于直辖的任何文件甚至文字资料，“我只是听人说起过。”直辖一事愈显神秘。

　　“我想深圳自己不好有什么表态吧。”如今已在家休养的老市长周溪舞和记者谈起直辖时，他对此事未留下任何文字资料如是分析。他表示，他未在任何正式场合下听到过或见过任何关于直辖的讨论和文件。

　　有知情人士称，直辖问题应该是在1985年李灏主政深圳后，才渐渐被人们所提及。中国当时只有北京、天津、上海三个老牌城市是直辖。北京是首都，天津是老城市，上海经济发展无人可出其右，深圳呢？只是一个刚从宝安县转成地级市，刚刚被划成计划单列的“小城市”。论人口数量、土地面积、综合经济实力都无法与前三者抗衡。但是，深圳是特区！是从一个渔村跑步发　展成的新兴城市，更有毗邻香港的地域优势，它的发展不是以数字来计算的。

　　1985年的深圳经济发展热火朝天，许多人才慕名而来。但过热的经济也造成了一些弊端，李灏入主深圳后开始压缩基建项目，将产业结构逐渐从重商业重贸易，转向重实业发展。1986年深圳发展的速度并没有快过前几年，但1987年调整后的产业结构发挥了作用。当初李灏大刀阔斧地改革，给深圳创造了新的发展空间，其改革的胆识魄力一时被传为美谈。因此直辖传言在这一时期兴起并不足奇。

　　据知情者讲，1988年，国家体改委写了一份报告送交中央领导，建议将深圳设为直辖市，直接归中央管理。这份文件是否得到中央领导的首肯尚不得知。但据知情人士透露，当时中央没有反对的声音，广东省也没有明确表示反对。

　　此后在审议关于深圳直辖的议案时，当时深圳市主要负责人因为出差没有在场。但他仍告诉代他开会的同志：“如果人大通过了议案，马上替我辞职。”这名同志非常惊愕，问道：“替你辞职？不太合适吧。”然而这位负责人却坚持，因为如果深圳成为直辖市之后深圳级别提高了，要不要还留在这个位置上，需要中央决定。但那次会议没有通过这个议案。

　　直辖传言坊间时起时伏

　　如果当初的直辖审议通过，深圳就会成为第四个直辖市。1997年的春天，深圳徒然羡慕起重庆来，自己做了十几年的梦被别人抢了先，滋味自然不好受。

　　1991年之后，深圳直辖的声音渐渐减弱，虽然当初申请直辖市没有成功，但之后中央给了深圳一项非常重要的权利－－特区立法权。1992年7月1日，经第七届全国人大常委会授权，深圳正式获得“特区立法权”，当时只有少数民族自治区有此殊荣，深圳自然喜不自禁，因为拥有特区立法权意味着特区将更特。

　　但直辖毕竟和立法权无法相提并论。深圳直辖论在重庆申直成功后又进入到一个高潮期。1998年两会期间深圳再提直辖，但结果仍让深圳人倍感失望。1999年，江泽民来广东视察时，民间对直辖的猜测一度再起，成为当时深圳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深圳官方否认民间传说

　　此后，深圳民间对于直辖的猜测颇多，以致深圳市政府于2003年9月出面澄清。在深圳市综合开发研究院举行的“大珠三角经济整合与前瞻”研讨会上，深圳市政府秘书长唐杰首次公开对直辖传闻进行回应。

　　唐杰说，“深圳要建直辖市、深圳要将惠州等地纳入版图重新规划”之类的说法流传已久，但主要是民间和学者的说法，深圳市政府从未在公开场合提出要建直辖市。第一，深圳市政府从未有过要建直辖市的说法。第二，深圳市从未有做大珠三角“领头羊”的想法。深圳没有考虑过脱离珠江三角洲的问题，深圳只是一个二级城市。从区域整合来说，珠三角流域实际上没有跨过韶关以北，没有一个大的眼光来整合大珠三角，而只在小圈子打主意是不行的。第三，关于深圳扩大版图的方案也只是民间传言。此前民间及学者认为，大深圳应该包括：一是将现东莞市的塘厦、凤岗、清溪三个镇，以及惠州市的原惠阳市和惠东县划入深圳；二是将东莞的三个镇和整个惠州市划进来；三是将整个东莞和惠州都划入深圳。深圳市政府从未在公开场合提出要建直辖市，深圳扩大版图的方案也只是民间传言。

　　只言片语即可引发热论

　　直辖风波经官方否认后又一次沉寂，但学者官员的每一句关于直辖的评论都有可能成为深圳热论直辖的导火索。

　　2004年4月，香港《文汇报》报出“中央政府可能暂不考虑在深圳设直辖市，理由是深圳升直辖市对深港合作弊大于利”。这些报道很快在网上流传。这篇题为《推动港深一体化中央暂不在深设直辖市》的文章中称：国家民政部地名区划司司长戴均良在接受该报专访时指出，深圳设直辖市有利有弊，但综合分析是利小于弊。该报援引戴均良的表述称，目前深圳辅助性城市功能与深港的行政地位相一致，即深圳作为副省级城市对于香港特别行政区而言，从属地位很明显。如果深圳升为直辖市，与香港的关系则变为“兄弟关系”，恐怕不利深港协作。但从经济社会发展需要来看，适当增加直辖市很有必要，好处有三点：一是直辖市管理层次少，既节约行政成本，又有发展活力。二是直辖市作为新的经济增长点辐射范围广，可带动区域经济发展。重庆就是很好的范例。三是达到缩省的效果，为省直管县（市）体制创造条件。但他同时表示，增设直辖市一事只是理论研究与探讨，并未到操作层面。这是来自政府官员的声音，不失时机地为民间的猜测增添了制度层面的依据。

　　谈及直辖利弊众口不一

　　直辖市讨论再起

　　今年4月10日，《大河报》一篇题为《郑州将成中国第五直辖市？论据是填补中部空白》的文章，细数了民间关于郑州直辖的各种心态和理由，引发对深圳是否升格直辖市的再讨论。但在热论深圳直辖的同时，有人也提出，深圳能否离开广东省这盘大棋。“目前用电、用水，深圳应该还需要广东省的整体调配。”直辖有什么好处？除了行政级别提升一级外，民间还有声音，认为直辖可以扩大深圳的权限，对深圳的发展定位更有利。直辖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也许不如涨工资那么实际，但是对于深圳城市发展的好处颇多。“直辖对深圳具有战略上的价值。重庆以前不如成都有地位，但自从直辖后，全中国都知道重庆是直辖市，是西部开发的龙头。”民间人士认为深圳直辖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直辖后深圳的好处自不用言说。”

　　提及直辖，就不得不提近年学者提出的改革行省制度，有学者认为简化机构，调整中间层的行政隶属关系，可以适当减少管理层次,因此可以适当增加直辖城市。在这个意义上，讨论深圳直辖的问题就不在是一个地方性问题。事实上，传言直辖的并非只有深圳，大连、沈阳、青岛、苏州也有民间声音在探讨直辖。学者认为，中国现行的行政区划是在计划经济年代逐步建立起来的，改革开放以后仅有小规模小范围的调整。但伴随着市场经济特别是区域经济的发展，需要行政区划管理体制有新的统筹安排。

　　本报记者 任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