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自罢村官遭遇法律空白点

　　镇政府：理由不充分罢免无效

　　法律专家：是否有效法院可裁定

　　 金报讯 自1998年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村民委员会组织法》后，北京、温州等地都出现了“村民罢村官”的现象，我国的基层民主正大步向前迈进。2004年2月13日，宁波市宁海县长街镇大祝村村民，在没有政府部门参与的情况下，自发组织召开村民大会，罢免自己的村委会副主任。可由于法律上的空白，如此自发的罢免是否有效成了各界争论的焦点。

　　村民：自发罢村官合法有效

　　 2月13日，大祝村村民早早就吃好了晚饭，因为今天他们要自发召开村民大会，罢免现任的村委会副主任祝元超。

　　没有上级政府参与，由村民自发罢免村干部，这在宁波还是第一个。与会的村民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既兴奋又紧张。

　　会场设在大祝村的祝氏宗祠，这是村内惟一可容纳百人的场地。村民们用拖拉机从镇里租来了近百条长凳，并早早备好了照明及扩音设备。“为了开这次会，我们费了不少劲，不过无论多麻烦我们也觉得值。”村民代表祝良野说。

　　晚上6点，选民陆续进入会场，会议工作人员在祠堂门口清点人数。按法定程序，参加罢免大会的选民人数必须超过总数的一半，大会结果才有效。

　　据了解，大祝村共有村民400余人，其中选民340人。6点45分，这是大会清点人数的规定截止时间，当大会主持人蔡培仁宣布清点结果时，喧闹的会场立即安静下来，这数字关系到罢免大会的有效性，罢与被罢双方都悬着心。

　　结果宣布已到选民180人。这意味着，罢免村干部大会可以有效地进行了。“来这么多人其实挺不容易的。我们村选民总数才340名，其中有100多人都是祝元超的亲戚、本家，在我们的估量中他们是绝不会来的。”村民夏林官对记者说。

　　在简单地说明会议的意义和目的后，按法定程序，村民代表祝良野开始陈述罢免理由。支持罢免活动的村民认为，现任的村委会副主任祝元超只有小学文化水平，与其他村的干部相比工作能力不强，而且当选1年多来村貌一点也没有改变。

　　7点30分，在祝良野宣读完罢免理由后，按会议程序应该是由被罢免方进行申诉。在等了3分钟后，祝元超仍然没有出现，大会主持人宣布被罢免方弃权。在几秒钟的沉默后，会场突然爆发出热烈掌声，持续了1分多钟。

　　晚上9点钟，投票结束。在5名村民代表的监看下，会议工作人员当场开箱点票。10多分钟后结果就出来了：共有选票340张（据介绍，部分选票来自流动票箱），其中同意罢免的有230票，30票反对，80票弃权。

　　“根据投票，同意人数达到法定要求，罢免成功。”当主持人蔡培仁高声说出这一结果时，在场的村民沸腾了，村民们放起了鞭炮，叫好声、鼓掌声持续了近10分钟。罢免大会结束后，村民便推选成立了新的村民选举筹备小组，以准备近日举行的选举。

　　村民代表蔡培仁说：“为了召开村民会议，我们曾向村委会和镇里提出过，但一直未召开，最后我们决定自发组织。下一步，我们会依法选举自己的带头人，履行好国家赋予我们现代新农村村民的自治权力。”

　　镇政府：理由不充分罢免无效

　　 对于此次村民自发组织的罢免行为，长街镇政府并不认可，且一直认为此次会议不宜召开。

　　长街镇副书记陈海燕说：“大祝村村民代表祝良野等人提出的村财务混乱、滥用权力、工作能力差等几点罢免理由，我们认为不充分且部分失实。因为根据我们派驻大祝村的工作小组调查，祝元超并没有存在什么经济问题，而且工作非常勤奋。虽然在工作能力上与其他村的村干部存在一定差距，但人的能力总有强弱，这不能成为罢免理由。同时在调查中我们发现，这次罢免活动在程序上也存在问题，是少数人发起的罢免会议。考虑到上述原因，为保证稳定发展，镇政府不支持此次村民大会的召开。”

　　宁海县民政局也表示，由本村五分之一以上有选举权的村民联名，可以要求罢免村民委员会成员。但是要理由充分，而且要经过镇政府审查备案。现任的村委会副主任祝元超人非常老实，为村里也做了不少工作，而且没有违规、违法行为，罢免他是没有理由的。

　　但是对于这次村民自发的行动，陈海燕副书记也表示，虽然镇政府不同意这次罢免大会的召开，但还是很高兴地看到了老百姓民主意识的提高。“通过这个事件，我们也可以好好反思一下工作上的不足，更好地为百姓服务。”

　　法律专家：以管理权归属裁定罢免是否有效

　　 对于长街镇镇政府提出的，因罢免理由不充分而产生的村民罢免会议不宜召开的观点，宁波大学法学院俞德鹏教授认为：“根据法律规定，罢免村民委员会成员，村民应当提出罢免理由，至于这理由成不成立，我认为应该在村民罢免大会上由村民们的选票来决定，镇政府是无权判定的。”

　　虽然镇政府不同意召开村民大会，但是俞德鹏认为，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村民委员会组织法》第18条规定，村民会议由村民委员会召集。有十分之一以上的村民提议，应当召集村民会议。而且自符合法定人数的村民向村委会提出召开村民大会起，如村委会30日内不召开，村民可向镇政府提出请求。如果镇政府不同意召开，那本着村民自治的原则，村民是有权自己召开的。

　　对于由村民自发投票罢免村官是否合法有效的问题，俞德鹏教授认为，由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村民委员会组织法》以及《浙江省实施〈中华人民共和国村民委员会组织法〉的办法》中没有明确的规定，所以目前无法明确认定。

　　俞说，本着村民自治的原则，镇政府是不能也没有权力干涉村民选举与罢免的。现在大祝村的问题是，如果在新的村委员会主任选出后，被罢免方不配合移交村务管理权利的话，村民们便可以就财产管理权归属问题，提请法院裁定谁具有合法性。“我想这是一个解决办法吧，虽然有些无奈，但我觉得最好是全国人大尽快细化法条。”

　　宁波人大：法律空白需要弥补

　　 宁波市人大内司工委副主任高勇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由于法律存在空白，大祝村村民自发罢免村官是否合法有效，目前也无法认定。高勇说：“宁海大祝村的这个问题非常具有代表性，我们会向全国人大反映，以期早日弥补这一法律空白。”

　　■新闻附件：

　　《村民委员会组织法》部分章节

　　第四条：乡、民族乡、镇的人民政府对村民委员会的工作给予指导、支持和帮助，但是不得干预依法属于村民自治范围内的事项。

　　第十六条：本村五分之一以上有选举权的村民联名，可以要求罢免村民委员会成员。罢免要求应当提出罢免理由。被提出罢免的村民委员会成员有权提申辩意见。村民委员会应当及时召开村民会议。投票表决罢免要求。罢免村民委员会成员须经有选举权的村民过半数通过。

　　第十七条：村民会议由本村十八周岁以上的村民组成。

　　召开村民会议，应当有本村十八周岁以上村民的过半数参加，或者有本村三分之二以上的户的代表参加，所作决定应当经到会人员的过半数通过。必要的时候，可以邀请驻在本村的企业、事业单位和群众组织派代表列席村民会议。

　　第十八条：村民委员会向村民会议负责并报告工作。村民会议每年审议村民委员会的工作报告，并评议村民委员会成员的工作。

　　村民会议由村民委员会召集。有十分之一以上的村民提议，应当召集村民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