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尧 李荣明

　　演播室：民生民情民意，观众朋友中午好，欢迎您走进《共同关注》。周宁县是福建省海拔最高的一个山区县，经济发展相对落后，然而最近一段时间，这个原本并不知名的地方却被媒体所关注，原因就在于这里的一起案情并不复杂但却一波三折的强奸案。

　　解说： 2001年5月9号，周宁县一女子陈某不幸遭人强暴，没有想到的是，在报案的20多天后灾难又再次降临。

　　5月31号晚，原周宁县公安副局长兼刑警大队长陈长春以调查案情为由将陈某叫到周宁县宾馆。

　　在周宁宾馆511房间，令陈某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旧创未愈的陈某被陈长春再行奸淫。

　　解说：案发后，身心遭受巨创的陈某离家出走，家长报案后，陈某在邻近的福建省建瓯市被当地110截下。建瓯警方对陈某做了常规笔录，在这份笔录中陈某供述了时任周宁县公安局副局长的陈长春对其实施奸淫的事实。至此，陈长春强奸少女一事第一次暴露。建瓯警方高度重视，当天就通知周宁县公安局方面前来接人，现任周宁县公安局纪检组组长的林德平当时还是公安局的治安科科长，他带人来到建瓯市将陈某接回并做了询问笔录，这份笔录跟建瓯警方提供的笔录事实完全一致。证实了县公安局副局长陈长春的犯罪事实。但是在九个小时之后，也就是当晚的10点，林德平接到了陈长春打来的电话。

　　同期：林德平

　　陈长春副局长也打电话到我家里，就是让我下去进一步核实这个案件的情况，

　　解说：这个电话让林德平感到十分意外，因为按照规定，当时已经被确定为犯罪嫌疑人的陈长春是不应该介入此事的，而更让他难以理解的是，当他赶到单位后，受害者陈某不请自到，而且比他还先到了公安局。虽然有着种种疑问，但陈长春却催促林德平重新询问陈某，而就在这次询问中，一份与先前完全不同的笔录出现了。

　　同期：林德平

　　我就把这个女孩子带到里头去作笔录，她讲的话，她就否认了原来的情况，说是她，好像记得说是局长的驾驶员干的，这个不是这个陈长春副局长。

　　解说：原来，意识到事情已经败露，陈长春在陈某返回周宁的当天就通过各种方式找到她，威胁她重新作了假口供，并让自己的司机出面为其承担责任。此后，陈长春又做了一系列的伪证，以逃避法律的制裁。但是欲盖弥彰，陈长春的做法引起了上级政法部门的注意。而此时，陈长春发现顶罪的司机顶不住了，就又找到一个社会上的朋友陈兴主动把这件案子揽到自己头上，同时陈长春还拿出5000元钱胁迫受害人陈某离开周宁。致使政法部门的进一步调查陷入了僵局，然而在这时，原本以为只是嫖娼拘留几天就可以了事的陈兴发现自己陷进了一个严重的刑事案件，在强大的攻心战术面前，他主动交待了陈长春让其做伪证的始末，而就在同时，陈长春畏罪潜逃。两年后，2003年11月，陈长春在福建省漳州南境落网。

　　同期：宁德公安局重案组 周卫星

　　陈长春抓到了，这有一定的意义，应该说作为2003年我们当时市委就把陈长春强奸案件挂为全市十大要案之一，这也算是要案了，一起要案侦破了，我们心理当然是很高兴了。

　　现场出镜：这是周宁县人民法院的审判庭，2004年3月1号，轰动一时的“5。31”强奸案在这里作出一审判决，原公安局副局长兼刑侦大队大队长陈长春在这里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这一判罚，让本来就备受瞩目的“5.31”强奸案再次掀起了轩然大波。

　　同期：周宁县人民检察院公诉科科长 王永周

　　明显这一份判决书是判得太轻了，应该说在量刑上是属于错误的。

　　解说：周宁县人民检察院认为：陈长春身为公安局副局长以了解案件为由，强奸另一案件的被害人，之后又用贿买的方法指使他人做伪证，案发后还畏罪潜逃达两年多的时间，而且被抓捕归案以后拒不认罪，他的种种行为严重败坏了司法队伍的形象，周宁县人民检察院决定提起抗诉。宁德市中级人民法院受理了此案。二审法院认为：被告陈长春身为司法人员利用职务之便、执法犯法、妨害作证、负罪潜逃、认罪态度不好、社会影响恶劣，同时被害人刚满十四周岁，根据这些酌定从重情节，二审改判陈长春强奸罪有期徒刑8年；由于陈长春妨害作证，误导公安机关，致使公安机关在一个月后才对陈长春立案，情节严重，同时依照刑法307条第三款“司法工作人员妨碍作证罪的要从重处罚”，陈长春妨害作证罪被判有期徒刑5年，两罪并罚执行有期徒刑12年。

　　同期：宁德中级人民法院院长 何鸣

　　强奸罪方面，就是一审判决，明显偏轻，它只判3年，我们二审判了八年 那么在妨碍作证罪这一块，啊一审呢？是体现了一个，我们认为是表现了畸轻判决。

　　解说：《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236条：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手段强奸妇女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第 307条：以暴力、威胁、贿买等方法阻止证人作证或者指使他人作伪证的，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节严重的，处3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帮助当事人毁灭、伪造证据，情节严重的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司法人员犯前两款罪的，从重处罚。从陈长春案一审二审的过程来看，事实没有发生任何变化。那么，在量刑上，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大的差距呢？

　　宁德中级人民法院院长 何鸣

　　一个案件法律规定明显要从重，那么作为承办人为什么没有从重，种是故意的，这是讲可能，一种是过失，如果是故意的话，他可能就会有，这个案件里面，就会有一些人情案，关系案在里面，在捣鬼，在引导着我们承办人员办他不该办的案件，不该办成这样结果的案件。

　　解说：根据司法程序，一个案件从审理到最后宣判，要经过合议庭合议、审委会审核这样两个很关键的程序。陈长春一案一审的合议庭由周宁县人民法院的审判长阮金钟和审判员何祥贵、兰祖云组成。当记者来到周宁县人民法院的时候，审判长阮金钟已经被宁德市纪委双规，我们找到了陈长春一案的合议庭成员、审判员何祥贵。

　　同期：审判员 何祥贵

　　记者：法律规定要从重，但是你们选择一年的量刑？

　　我想拘役还可以轻，量刑一年不是很轻了，这个应该根据具体案件的细节的细节。

　　记者：一年也是从重？

　　也不是很轻了。

　　记者：是不是从重？法规规定要从重，一年是从重吗？

　　解说：对于一审的判决结果，另外一名审判员兰祖云把原因归结为个人的业务水平差。但是按照规定，案件经合议庭审理之后还要经审判委员会复核。那么周宁县人民法院的审判委员会又是如何把关的呢？当记者提出这一问题时，周宁县人民法院院长江祖玲表示，有关审委会的情况属于司法机密，不能对媒体公开，并拒绝正面回答这一问题。

　　同期：周宁县人民法院院长江祖玲0048＃1243

　　记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一审判决是三年这样一个结果？

　　这个时间我不记得。14：00

　　记者：你第一次拿到这个三年结果的时候，你有没有大概对照条文，他有没有明显的规范？

　　我们不可能每个案件我都是拿过来对照一下，也不可能，他不是必须报送我们这个材料，没有必要，每个案件都报送案件，这里一年有千百个案件。

　　解说：按照江祖玲院长的说法，他在宣判前对此案并不太了解。然而，在我们到周宁县人民法院采访后，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法院内部人士找到了我们，他的话证实，江祖玲院长等法院领导当初都参与了审理该案的复核工作。

　　同期：

　　最后合议庭合议完了这个判决书以后

　　接下来又做哪一步程序

　　接下来这个案件有经过院里面决定

　　院里面研究决定。

　　经过了院审委会研究决定

　　最后决定公开对外

　　公布这个事情 宣判

　　院审委会由哪些人参加

　　院领导

　　解说：在宁德中级人民法院，记者本来跟何鸣院长约好了再来采访审判委员会的情况，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在约定的时间，何鸣院长一直没有出现，手机也处于关机状态。

　　演播室：我们的记者在采访中，心里还有一个问号解不开，那就是身为司法人员的陈长春为何会知法犯法、最终走上犯罪的道路呢？当地的很多干部群众告诉我们，除了陈长春自身的原因外，原周宁县委书记的包庇纵容对陈长春的违法乱纪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

　　现场出镜：这里是宁德市中级人民法院审判庭，在我身旁的这张被告席上，还坐过一个原周宁县的一个领导干部，他的级别比陈长春还要高。他就是涉嫌受贿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的原周宁县县委书记林龙飞。

　　解说：这两个看似本无关联的案件却有一个颇有意味的联系。据当地的干部群众反映，陈长春是林龙飞从原来工作的宁德带过来的干部，陈长春可以说是其一手提拔起来并加以重用的一所谓亲信。我们在周宁县公安局的人事档案里看到，陈长春1996年9月26号被任命为周宁城关派出所所长，之后过了仅仅8天，陈长春便由县委提名，被任命为周宁县公安局副局长。

　　同期：宁德人民法院院长 何鸣

　　这是林龙飞在当县委书记的时候，由于他利用职权，搞一些买官卖官，受贿，所以说给周宁当地的社会风气造成了很坏的结果，那么被告人陈长春，是在林龙飞当县委书记的时候调上来的，你对使用这样的干部，作为一个县委书记来讲，负有领导责任。

　　周宁县公安局政委 杨华

　　干警对他的评价，就认为（陈长春）这个人比较狂，

　　记者：我们实话实说？干警说他狂，怎么狂啊？

　　怎么狂呢？为什么呢？人家说是，说他狂就是他是前任县委书记带过来的，带过来了。

　　记者：前任县委书记就是林龙飞？

　　对，是他带过来的，所以他认为他那边可以护着他，他办理事情来，或者说起话来就比较狂一点儿，主要就是这个东西啊。

　　记者：你觉得平时他这种做法跟他最后的犯罪道路有没有必然的联系？

　　那这个来说应该是有必然的联系，应该是有必然的联系。

　　周宁县委老干部 纪文治

　　大概一个礼拜，陈长春不到十天就被任命为公安局的副局长兼城关派出所所长，这样子一个任命时间太短了，我们党的干部，原来培养干部的话都是经过一段比较长的时间进行考察，给他锻炼，考察，群众评议，认为这个人确确实实在工作期间作风正派，党性强，工作有能力，能够替人民办好事，这样考察以后提上来，这样也比较平稳，比较可靠。像陈长春这样子一下子上来就提了，这个不大正常。

　　解说：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从1996年5月到2003年4月，提拔重用陈长春的原周宁县委书记林龙飞利用职务之便，在县党政干部职务提拔、人事调整以及工程发包、土地开发过程中，收受贿赂234万元，此外，还有230万的财产或者支出明显超过其合法收入，本人不能说明其合法来源。在已经公开审理的林龙飞涉嫌受贿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中，有10多名科局级干部涉嫌犯罪，同时此案还牵涉为数不少的科级以下干部。

　　周宁县县委书记 唐颐

　　陈长春作为司法机关一名领导干部，知法犯法，走上犯罪道路，说明了我们领导干部队伍建设面临着严峻的问题。林龙飞在任时，没有认真执行中央的领导干部选拔人员条例，发生了买官卖官的现象，正气得不到维护，伤害了干部队伍的积极性。可以这样认为，我认为一把手的位置确实太重要了，对一把手的监督也确实太重要了，作为一把手，一定要讲正气，用好干部，管好队伍。

　　演播室：我们的记者在周宁采访时，周宁县新一届县委县政府领导班子已经采取了一系列反腐廉政措施，周宁县已经出现了一些令人欣喜的新气象。但是到底是什么隐情使得一个情节并不复杂的刑事案件做出如此明显的错误量刑，又是什么原因使得周宁县人民法院在事后仍然是遮遮掩掩，支吾其词呢？目前，福建宁德纪检委已经介入调查此事，我们栏目也将对此事继续关注。好了观众朋友，非常感谢您收看我们和节目，明天同一时间我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