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5-23
今年的这个春天,伊斯雷尔·爱泼斯坦度过了他的九十岁生日。六十一年前的这个时候,作为一名为抗战做了大量工作的进步记者,爱泼斯坦来到陕北延安,见到了毛泽东、周恩来……又是一年春来到。今年,国家主席胡锦涛来到爱泼斯坦的家中,亲切慰问这位见证了20世纪中国曾遇到的苦难,经历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中国革命、建设、改革的历史进程,并为中国的发展和进步作出了很大贡献的国际主义战士。面对眼前的鲜花,精神矍铄的爱泼斯坦微笑着说:“我今年九十岁,从另外一个角度说,还只有73岁,因为我是1933年开始为中国革命工作的。今后,我还将是建设中国的普通一兵。”
颠沛流离来到中国
1915年,伊斯雷尔·爱泼斯坦出生于波兰华沙,父亲拉沙尔因为参加犹太人劳动联盟反抗沙皇的统治,曾坐过沙皇的监狱。那期间,做助产士的母亲松亚被流放到了寒冷的西伯利亚。
爱泼斯坦出生后不久,爆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恰逢父亲被所在的公司派往日本开展太平洋方面的业务。随着德军逼近华沙,母亲抱着襁褓中的爱泼斯坦,通过横穿西伯利亚的铁路,又转乘轮船来到日本与拉沙尔重逢。两年后的1917年,只有两岁的爱泼斯坦和全家移居到中国哈尔滨,在那里,他接受了一生当中惟一的一点俄语教育,那时他的整个世界都是俄国式的。
不久,沙皇军队被新生的苏维埃政权打败,在他们大量逃往哈尔滨的同时,也把“排犹”的恐怖活动带到了那里。哈尔滨街头,白俄官兵追赶、射杀犹太人的情景时有发生。于是1920年,爱泼斯坦一家被迫举家南下,迁往天津。
年轻记者有颗“平等心”
在爱泼斯坦7岁那年,他被父母送到了一所美国人开办的小学读书。尽管生活在欧美文化的圈子里,但父亲仍坚持向他灌输民族平等的思想。而且,父亲同情中国民众,他曾不止一次地在当地犹太人中进行募捐,并将所得款项援助西北地区饥饿的中国人。幼小的爱泼斯坦常常受到这样的告诫:“我们犹太人遭受着歧视,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再歧视别人。”
1931年,16岁的爱泼斯坦初中毕业,在《京津泰晤士报》开始了记者生涯。这个有着一颗“平等心”的年轻人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1933年底,有人将美国著名战地记者埃德加·斯诺所著的《远东战线》交到了爱泼斯坦的手中,要他写一篇评论在报纸上发表出来。在阅读《远东战线》时,爱泼斯坦被书中的内容和作者的写作风格深深地打动了。他打听到埃德加·斯诺在北京的住址,在一个周末专程去拜访了斯诺夫妇。
那一年,爱泼斯坦18岁,尽管在年龄上与斯诺夫妇有着10年的差距,但他们很快就成为了亲密的朋友和伙伴。爱泼斯坦就开始为斯诺夫妇主办的《民主》月刊写稿,接着又成为这家刊物的编委会成员。
渐渐地,在斯诺的影响下,爱泼斯坦坚定地投身到中国的抗日斗争当中。
巧送“李太太”邓颖超
1937年7月,日本发动了“卢沟桥”事变,北京、天津很快就沦陷成为敌占区。
有一天,斯诺带着一位衣着朴素但谈吐不凡的女士,突然到天津造访爱泼斯坦,斯诺称呼那位女士为“李太太”,希望爱泼斯坦协助“李太太”从敌占区返回延安。
如何保证“李太太”的安全,是爱泼斯坦最先考虑的问题,住在自己这里不合适,于是他就利用自己在天津的特殊身份,安排“李太太”住进了犹太人开设的一家饭店。因为是犹太人的饭店,安全系数自然增加了不少。
然后,爱泼斯坦又赶快去买了开往山东烟台的船票,护送“李太太”从烟台上岸,直至安全抵达了延安……事后,爱泼斯坦才知道,“李太太”就是邓颖超。
也是在那一年,爱泼斯坦做出了一个意义重大的抉择:1937年,中国已经进入全面抗战,爱泼斯坦的家在天津,他的父母已在那里平静生活了20多年,但却不愿意生活在日本侵略者的统治下,打算移居美国。
爱泼斯坦该何去何从呢?经过一番思量,他决定留在中国。
“作为一个外国人,我那时决定投身于中国人民的抗日斗争是有其根源的,那就是我要参加世界反法西斯斗争。事实上,从一开始我就意识到,中国的抗日战争在国际反法西斯斗争中将占有独特的地位,支持和参加中国人民的抗日斗争,就是对国际反法西斯斗争的实际贡献。”
送走了父母,爱泼斯坦站在塘沽港口的轮船上,看到许多满载着日本兵的登陆舰正在靠岸,心中默默地想:现在你们翘着尾巴来了,但我要留下来看你们夹着尾巴回去,我要用记者之笔记录下这个过程!
床罩当桌布欢迎宋庆龄
1939年,广州和武汉相继沦陷后,爱泼斯坦工作的合众社认为中国的抵抗会逐渐消沉下来,同时日本会成为合众报在亚洲最大的客户。于是,他们以爱泼斯坦过于“亲华”而不适宜在日本占领区工作为由将他解雇了。
这个变动却成为爱泼斯坦一生当中的分水岭,他来到香港,加入了老朋友宋庆龄领导下的“保卫中国同盟”。
多年之后回忆当初的情景,爱泼斯坦还觉得历历在目:“宋庆龄那时只有45岁,她是一位彻底的爱国主义者,也是一位忠诚
奉献的革命家,我们大家把她当作慈母一般看待。”
有一次,爱泼斯坦和同住的小伙子艾伦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请宋庆龄来吃,宋庆龄欣然答应。爱泼斯坦和艾伦在高兴之余开始慌张起来——他们满屋子都找不到一块桌布来让这次午餐看起来更正式一些。最后,他们只好临时用一条干净的床罩来代替。
席间,三人边吃边谈论“保盟”和其他的事情。饭后,宋庆龄在表示了感谢之后逗趣地问:“你们中间哪一个是睡在这条床罩下面的?告诉我,我才走。”那一天,爱泼斯坦和艾伦在欢笑声当中送走了宋庆龄,他也因此与宋庆龄结下了长达40年的友谊。
特批加入中国籍
后面的日子里,爱泼斯坦多次深入抗日前线和根据地采访。到了1944年的5月,爱泼斯坦还作为中外记者团的一员,来到延安采访。在这次为期近半年的采访活动中,他见到了毛泽东和周恩来。
而且,经过爱泼斯坦改写,新华社在延安向全世界播发了第一条英文新闻稿。
到了1945年,在同行中已经颇有名气的爱泼斯坦前往美国,任纽约《联合劳动新闻》总编辑,一去数年。
让爱泼斯坦遗憾的是,他没有亲眼看到新中国的成立;而让他兴奋的是,他却能为新中国做点什么。1951年的夏天,爱泼斯坦和夫人邱茉莉克服了重重阻力,先由美国转道波兰,再从波兰回到了北京,参加新中国的一份对外宣传刊物——《中国建设》的创刊工作。
这一来,爱泼斯坦就变成了真正的“中国人”,在1957年,周总理专门批示,同意爱泼斯坦加入中国籍;到了1964年,爱泼斯坦加入中国共产党。
文化大革命期间,爱泼斯坦同样未能逃脱厄运。“文革中很多‘红卫兵’组织请我去参加他们的集会或者在会上讲话,希望借此显示国际上是同情中国这场革命的。对于这类邀请我一般都会参加,只有一次我拒绝了——有一群红卫兵要把刘少奇‘揪’出中南海,邀我同去……”
因为爱泼斯坦的这次拒绝,为自己招来了厄运。不久,他和夫人邱茉莉被“四人帮”冠以莫须有的罪名关进北京秦城监狱,一关就是5年。
即使遭遇了不公正的对待,爱泼斯坦仍坚定他的信仰,他在自己的回忆录《见证中国》当中写到:“我从没有想过把离开中国作为一条出路。到了国境的那一边,在怀有敌意的新闻界面前,捶胸顿足地背弃我长期的信仰,然后在资本家的餐桌上赴宴享乐,这是我曾说过的抛下红旗、表示‘改悔’的逃兵表现。我对自己起誓:我永远不会那样做。”
直到今天,这位年过九旬的传奇老人,普通一兵,还在为着中国的事业而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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