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以宁出席第三届经济年会 解析“扩大内需”

　　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名誉院长 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执行副理事长 厉以宁（中广网记者 李雪南摄）


　　第二个问题，扩大民间消费是渐进的过程、逐步的过程，而不是靠一时突击提高民间消费能力，要靠突击提高民间消费能力靠的是什么呢？政府发钱，有些国家靠对外掠夺来的。历史有过两次经验，第一次是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控制了希腊以后，渡海攻打波斯帝国，波斯帝国被灭了，王公中的金银宝藏落到亚历山大手里，他怎么花呢？一部分老兵要退役了，大量发钱；希腊帮助了亚历山大东征，官员又分了一部分。这些钱到了民间以后，造成了消费通胀，连续一百年通货膨胀，用这种方式来花，最后造成的通货膨胀，因为供给没有上去。

　　第二个例子，16、17世纪的时候，西班牙占领了拉丁美洲，得到了很多金银。因为几个王国被灭掉了，矿藏被开采了，这些钱运回了西班牙，所以今天还可以挖掘一点沉船。到了西班牙以后，成为王室成员、贵族成员、官员家庭、军官家庭的私有财产。西班牙的供给不足，哪有那么多工业品买，向法国、荷兰、英国买，物价上涨200年之久，这就叫价格革命。

　　这两个例子告诉我们，我们要随着经济增长逐步扩大民间消费能力，供给能够和它相适应，这样我们处在稳定发展状态。

　　第三个问题，以投资拉动为主转变为民间消费为主的经济增长模式，其中必须有一个过渡。如果突然从投资拉动变成了民间消费拉动，消费力量不够，中国经济一定下滑，可能会降到5%。那是不行的。所以我们要投资和消费并重的阶段。投资和消费并重，再过渡到民间消费为主的阶段。

　　历史上有没有这样的例子呢？有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西欧和美国增长是投资与消费并重，共同拉动经济，长达20多年。西欧国家要重新建设，为什么消费和它并重呢？三十年代危机以来，一直被压抑的个人消费在战后恢复了，重新起来了。家家都要重新盖房子，家家要买汽车，所以这是可以做到的。当前我们扩大内需、扩大民间需求，投资到投资与消费并重，再到民间消费。

　　第四个问题，扩大内需当前主要提高低收入者的收入，低收入者收入边际消费倾向是高的，但是要尽可能让更多的低收入家庭转为中等收入家庭。中等收入家庭重要性在哪里？因为它是消费的多样化，低收入家庭消费是单一的，吃饱穿暖。但是中等消费家庭不一样。这样才能长期稳定，使我们做到增长的稳定性。

　　第五个问题，要扩大内需，必须解决中低收入者家庭的后顾之忧。要实行城乡社会保障的一体化。20世纪30年代大危机的时候，30年代初在西方经济学界发生了一场争论。当时主流经济学是新古典学派，两个经济学家一个罗宾斯、一个凯南。如何解决当前的失业问题？一个人工作两个人做，一个人工资两个人分、一个人饭两个人吃，就解决了。可是当时年轻的瑞典经济学家尼尔达尔，给瑞典提交关于失业报告，必须解决老百姓的后顾之忧。大盖平价房出售、大盖廉租房、实业救济、教育免费、公费医疗、养老金保障，这些措施因此被认为是瑞典福利国家的开始。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西方国家在一起开会，讨论30年代初期两派经济学家谁对.当时凯恩斯主义还没出来，凯恩斯主义1936年才起来。这是30年代初，一致认为新古典派是错的，瑞典的做法是对的。新古典派做法错在什么地方？这个不增加社会购买，依靠企业内部来解决就业问题的办法，所以是无效的，让社会能够有效才可以。因为它是扩大了消费，之前不敢消费，后顾之忧解除了就敢消费。而消费的过程中增加了就业，消费是靠就业扩大的，一批人就业了，有收入就花掉，别人就就业了。别人花掉了，更多人就就业了。这就是消费的乘数效应。

　　要让农民有财产性收入，这是增加农民收入、扩大民间消费的重要途径。产权要落实到户。我们最近几年进行了集体林权制度改革，告诉我们什么？林权落实到户，林权发到户的手里，这样农民积极性调动起来了，所以林区发生重大变化。如果搞林权改革是承包到村、承包到乡，承包到合作社，不会有今天的效果。合作社是农民有林权证以后再组织起来的，不能把顺序颠倒。

　　第六，鼓励民间创业，鼓励小微企业，要调动这种积极性，给予支持。我们研究得更广，农民家庭农场、家庭果园、家庭菜场、家庭养殖场、家庭作坊，一直到家庭林场都是小微企业，不能用从前的眼光看他承包。都是小微企业，因为和市场直接联系的。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要提高农民的收入。这就是通过经营自己的林场、农场、养殖场等等，经济就火了，小城镇经济也就火了。

　　第七个问题，让社会垂直流动，上下流动渠道畅通，是增加农民收入的重要手段。二战以后，西方出现了二元市场劳工，什么叫二元市场劳工呢？分上等劳工市场和下等劳工市场，上等劳工市场职业是好职业，次等劳工市场是坏职业，区别在哪里呢？工资多和少，福利多和少，有发展前途和没有，以及能不能学到技能。今天的中国就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就形成了社会流动渠道阻塞。父亲做什么职业，儿子做什么职业，孙子将来也做什么职业，承袭了父子世袭制，农民工出来代代都是农民工。社会流动渠道不畅，应该怎么办呢？怎么样避免社会阶层的凝固化呢？首先要创造公平竞争环境，其次落实公平竞争。竞争上岗，择优录用，没有例外。能够做到这点是非常有利的，好职业数量可以增加，坏职业可以变成好职业，改善工资待遇，提高福利标准。另外，让他的工作环境改善，有学习的机会，这些都行。所以这对增加农民收入、低收入者收入是有好处的。

　　第八，没有一定投资增加不了消费，要增加教育投资。教育资源分配不均衡是大问题，造成的就业不均衡，就业不均衡造成了收入不均衡，收入不均衡生活就不均衡，下一代也不均衡。当前需要这样做，我去一些地方考察，村里不办小学只办幼儿园，办低年纪小学。因为孩子太小，小学高年级、初中一律在乡镇所在地办，可以住校，高中一律在县城办，必须住校。我就问县领导，你有钱吗？他说我们准备那么多，这个钱是知道的，什么叫可以的住校。如果有亲戚朋友在乡镇所在地，可以住校，也可以走读。如果在城里住的人读高中了，不管家在不在城里，一律住校，便于管理。这样对人教育制约均衡分配了。

　　第九个问题，对奢侈品的认识是逐步改变了，随着时代变化而改变。比如今天和30年前相比，30年前戴个项链，用个化妆品，别人就说是奢侈品。现在变了，人们出国旅游，特别是到欧洲旅游，希望购买很多东西，这种现象挡也挡不住。与其如此，不如扩大消费，让他们在国内买，减低这些产品的进口费。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