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治非典以来，全国已有百余名各级官员因迟报、漏报、瞒报疫情，或擅离职守等原因，被免职或受到其他处分。这方面的报道，我只在一例中看到被处分者表示“坚决拥护”上级决定云云，而在其他例子中，基本上没有被处分官员的态度，尤其是比较高级的受处分官员的态度。

　　回想以前，咱们的行政官员因其负责领域（比如铁路、水利等领域）的“问题”而被免职，老百姓在媒体上看到的，也仅仅是上级决定而已。官员对自己的失职负哪些责任，对错误反思了没有，他如何向人民交代，人们不得而知。也许这些他都做了，媒体为尊者讳，怕造成“不良影响”而没有报道，也说不定，但这种可能性不大。有的官员人们没看到他怎么认错和改过，后来却看到他易地重新当官，甚至当更大的官，就更是笑话。

　　我想，这样的官员，是否拥护上级决定不说，因为不拥护也得“拥护”；而他对不起的，首先是人民。所以，他至少应该对老百姓道个歉，表示辜负了后者重托，给国家和人民造成了损失，被处分乃是咎由自取。事故既然酿成，他应该首先通过道歉求得人们的谅解，疏解人们的怨气，这应该是政治家和公务员的基本修养之一。至于他将功补过，乃至补了过东山再起等等，那是以后的事。

　　现在不大有人随便给另一些人扣“媚外”帽子了，我说两个西方的例子。某国某州某市发生特大火灾，市长大人应负多大责任，我不了解，我从媒体上知道的情况是，他首先向因火灾而流离失所的选民表示道歉。另一例，据说有一个官僚上台后，治下纰漏不断，他于是向选民频频道歉，被媒体戏称为“道歉先生”。道歉而不干实事，叫“口惠而实不至”，很滑头。但是，这总比推诿责任或无动于衷强，至少让人觉得他是一个知错之人，不敢放肆得罪选民的人。当然他不能光道歉，他的错到了一定程度就必须下台———而下台，他也不忘很有风度地道歉。

　　官员的道歉，既然含有知错、求恕、求谅、改过的意思，它就是一项政治道德。这是一种很好的品质，它表示官员权力来源于民和他对人民负责的问题。

　　廉颇和蔺相如的故事人所共知。负荆请罪，表面上看是一个私人道歉，但关乎国家安危大事，所以满可以视作一件“国是”。历来人们都歌颂蔺相如以大局为重、宽大为怀，有一位南方朔先生说，廉颇其实气度更大，因而也更伟大。我觉得也是，对老将军的好感胜过蔺大人。

　　我在《检察日报》上连续读到不少大腐败分子在狱中或临刑前的忏悔。他们无不痛哭流涕地说“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云云。难道，只有到了那种时候，才会有一个道歉吗？那不是“悔之晚矣”吗？官员平常心怀畏惧，做错了事，事事不忘道歉，他就会时时检点自身，恪尽职守，也更能得到老百姓的信任和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