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激荡中走向未来

　　钟南山，坚守良知

　　力排众议，找到非典病因，挽救了无数人的生命

　　杨宛

　　2010年初，记者采访钟南山时，想给他拍一张特写照片，化妆师拿起工具走到他跟前，凝视了几秒钟后说：“他不需要化妆，这哪里像74岁的人！”大家全笑了。钟南山有一张雕塑般的脸，线条刚毅，目光坚定，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20岁。他思索时，会习惯性地用手向脑后梳理一下头发。 2003年非典时，他的头发白了许多，现在又慢慢变黑了。

　　作为抗击非典的领军人物，在那场最严重的公共卫生事件中，人们记住了钟南山。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救了千万人的命，更重要的是他以医生的良知讲了真话——

　　2002年12月22日，钟南山所在的广州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广州市呼吸疾病研究所紧急转来一位肺病患者。钟南山发现此人病情特殊。随后，顺德、中山也出现了同样的病例。根据多年的经验，钟南山判断：这是一种人类史上未见过的肺病，毒性异常凶猛，且难以治疗。2003年1月21日，钟南山连夜赶到中山，同省卫生厅派出的专家组一起，对那里的28例病人进行会诊和抢救。第二天，专家组起草了一份报告，将这种“怪病”命名为“非典型肺炎”，简称“非典”。

　　病名有了，病因还是谜。钟南山向省卫生厅提了一个要求：“把最重的病人都送到我这儿来。”在广州市呼吸疾病研究所里，他对重病患者进行了仔细检查。他不戴口罩，对病人示范道：“你跟着我‘啊——’，你要忍一忍，不要咳嗽，让我检查完，好不好？来，‘啊——’。”病人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他明知其中有未知的烈性病毒，随时会感染他，却毫不在意。

　　2月18日，国家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确认，在广东送去的两例死亡病例肺组织标本切片中，发现了典型衣原体（一种病毒），认为其是非典的病因。当天下午，广东省卫生厅召开紧急会议，对此进行讨论。轮到钟南山发言了，他沉默良久，摇摇头：“我不同意典型衣原体是非典型肺炎病因的观点。”

　　一语惊四座。

　　“我查看过每一个病人的口腔，非典病人的咽喉部没有出现（衣原体肺炎常有的）流感症状。从我们临床（治疗）来看，也很难用衣原体的肺炎来解释。第一，衣原体肺炎很少发病这么严重。第二，我们采取了足够剂量的治疗衣原体的药物，但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在事实面前，会议最终否认了国家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结论，接受了钟南山的倡议，由广州市呼吸疾病研究所等7家医疗单位进行联合攻关。4月12日，非典的病因——一种新型冠状病毒找到了。病因的确定，为挽救无数病人的生命争取了时间，钟南山当之无愧地成为“抗击非典第一功臣”。4月16日，这一结论也得到世界卫生组织的确认，并给予他高度评价，称“他在世界上最严重的非典疫区找到了病原”。

　　非典之后，钟南山继续讲真话。2006年全国两会上，钟南山作为全国政协委员，一句“药监局的领导来了没有”震惊众人。“非典期间，我接触到很多药物，发现一药多名现象很严重。我正好和（药监局原局长）郑筱萸一个组，我就直接向他提问，一年批1万多（种）新药，怎么批的？”在钟南山看来，他的质询是查处郑筱萸的导火索（2007年郑筱萸以受贿罪被判处死刑）。2009年，工作在抗击H1N1甲型流感第一线的钟南山再次“开炮”：“有个别地区为说明甲流防控做得好，对甲流死亡病例隐瞒不报。现在全国报告的甲流死亡病例数，我根本不信！”……

　　钟南山刚直不阿的风骨，来源于他的家庭。他出生于一个医学世家。父亲钟世藩是著名儿科专家，母亲廖月琴是护士。钟世藩是孤儿，后来通过努力考入协和医学院，之后又留学美国。回国后，曾担任广州中央医院院长。“文革”期间，由于留美背景，钟家受到冲击。尽管历经磨难，但在改革开放初期，当看到很多基层医院没有先进仪器，只能靠简单的症状来诊断时，钟世藩靠着几近失明的眼睛，趴在桌子上写下了50多万字、凝聚了他40多年从医经验的《儿科诊断鉴别》。父亲的言传身教，赋予了钟南山强烈的知识分子秉性——尊重科学，坚守良心。

　　2009年，在中组部、中宣部联合评选的“100位新中国成立以来感动中国人物”中，钟南山的获奖评语是：“他能置自身荣辱得失于度外，力排众议，坚守科学家的良知。”

　　如今，在游珠江的轮船上，每当驶近海印桥时，导游都会指着江边的广州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的新楼说：“你们知道吗？抗击非典的钟南山院士，就在这座新楼里给人治病。”而游客们会纷纷举起相机，朝着他的办公楼拍照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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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翔，打破欧美“田径垄断”

　　《环球人物》杂志记者 袁旻

　　朱轶

　　刘翔可以撩拨国人心弦的有3件事：一是在2004年的雅典奥运会上神奇夺金；二是在2006年的洛桑大奖赛中以12秒88的成绩创造世界纪录；三是在2008年的北京奥运会上因受伤意外退赛。2010年11月24日，他又将人们的记忆定格在广州亚运会男子110米栏的跑道上。这一天，饱受27个月质疑的刘翔以13秒09的成绩强势回归。赛后，连他的师傅孙海平都感叹：“真没想到他能跑这么快，也许是憋得太久了……”刘翔自己则放言：“看吧，我还行的，要拿回世界第一！”

　　“翔时代”的豪言

　　“刘翔”这个名字的由来，其实是一场“美丽的误会”。 1983年7月13日，一个9斤重的男婴在上海市普陀区呱呱落地，家人给他取名“刘强”。上海话发音，“强”和“翔”很相近，加上“翔”有飞翔之意，久而久之，“刘翔”便成了这个孩子永远的标签。

　　从7岁开始，刘翔就进入普陀区管弄新村小学的校田径队训练。那个阶段，他还只是跳高和100米短跑等项目的佼佼者。13岁时，他在上海一次少年锦标赛上夺得了人生第一个跨栏冠军，从此便被锁定在这个跑道上。16岁，刘翔遇到了他人生的“贵人”——师傅孙海平。跟着孙海平训练了两年，刘翔就去参加全国田径大奖赛，挑战当时的“中国栏王”陈雁浩。赛前，他谦虚地称：“陈雁浩是我的前辈和偶像。”而仅仅13秒32后，他就取代陈雁浩成为新的“栏王”。一年之后的世界大学生运动会上，刘翔又表示“奥地利名将列支滕纳格是我的前辈”，随后，他迅速拿下属于自己的第一个世界冠军。接着他拿到了全运会、东亚运动会的金牌……

　　2004年8月27日，技术、体能和竞技状态都处于“超速蹿升期” 的刘翔出现在雅典奥运会男子110米栏跑道上，身边站着的就是他的“偶像”阿兰•约翰逊。刘翔咬紧了牙，以12秒91的速度拿到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枚奥运会田径金牌。颁奖的时候，他身披国旗，双臂张开，中国人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豪。两年后，在瑞士洛桑举行的国际田联大奖赛上，刘翔再接再厉，以12秒88的成绩改写了尘封13年的世界纪录。

　　当时的国际田坛，美国人和欧洲人已经称霸了近两个世纪。相关运动学专家也早已用“最科学的方式”证明东方人不适合在这类项目中取得好成绩。刘翔的出现，彻底打破了欧美引以为傲的“田径垄断”。他砍瓜切菜般拿下奥运会、世锦赛、大奖赛等一系列冠军，并留下“放心，中国有我，亚洲有我”的豪言。那个时代，也被定义为“翔时代”。

　　退赛后只做了一件事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2008年的北京奥运会上，全世界都认为，那枚110米栏金牌非刘翔莫属。刘翔自己也充满自信：“没问题。”可是，8月11日的预赛场上，他右脚跟腱旧伤复发，不得不遗憾退赛。电视机前的亿万中国观众接受不了，不少人对他发泄不满：“哪怕走完跑道，也算是奥林匹克精神……”赛后，孙海平对着摄像机老泪纵横：“对不起，但请大家对刘翔宽容一些，他真的不容易。”而面对这个“已经不再接受他的世界”，刘翔选择了默默接受，静静离开。

　　之后的27个月，刘翔只做了一件事——恢复：一是伤病的恢复，二是心理的恢复。他先是去美国休斯敦做了脚部手术，接着就在上海莘庄田径训练基地开始了漫长的训练。

　　环球人物杂志记者在莘庄基地见证了刘翔一步步从困境走向回归的过程。在门窗紧闭的基地里，刘翔和孙海平默默地做着他们该做的事。外面的人看不到，刘翔每天都会上提170斤的杠铃，下蹲背着100斤，卧推90斤；三伏天里，刘翔在冰水池和热水池中来回跳跃，只为了缓解肌肉的紧张。从几十度到零下几度，他被激得脑充血，浑身颤抖不止，但从未放弃。

　　就是在这样的磨练下，刘翔带着他的“翔速度”出现在了2010年广州亚运会的赛场上，并用13秒09的成绩重新赢得了国人的尊重与喜爱。

　　现在状态如何

　　如今，刘翔到底恢复了几分？距离巅峰状态还有多远？这是人们最关心的问题。在莘庄基地，当环球人物杂志记者就此询问孙海平时，他依旧很谨慎：“刘翔的脚伤已经基本好转，亚运会的成绩就是证明，但这并不意味着百分之百的康复。最近，他的训练成绩一直在恢复。我们相信，经过这个冬天的集训，他明年应该能跑进13秒。”而不远处，刘翔蹦蹦跳跳，一会儿压腿，一会儿慢跑。他到底行不行，还是自己最有发言权。

　　环球人物杂志：现在状态恢复得如何？

　　刘翔：除了脚，身体其他部位都像20岁。我会好好努力，什么都不想，先恢复到受伤前的状态。

　　环球人物杂志：这27个月，你觉得自己最大的改变是什么？

　　刘翔：心态更平和、更加成熟了吧。我已经不像以前有那么多期望，而是更脚踏实地。人都要向前看，我对自己、对未来始终充满信心。

　　环球人物杂志：你觉得自己现在和罗伯茨（现男子110米栏世界纪录保持者）比赛，谁能赢？

　　刘翔：胜负对我而言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更何况罗伯茨还是我的好朋友。

　　环球人物杂志：下一个问题可能有些尖锐。你有没有想过退役后做什么？

　　刘翔：暂时没想过退役。以后真到了那一天，我会先把家庭照顾好。我不会离开体育圈，但估计不会做教练。现在我就没什么假期，当了教练假期更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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